天载子午二十七年,平山海丝织商队正式成立。同年,各方势力入驻白玉京,成立究研小组,并创办了包括农学、工造、医术、商学、艺术、军事、政治等在内的“白玉京格致学府”。学府由各方势力共同创办,并由无极道门掌门拂雪道君担任荣誉校长。
格致学府正式创办之日,拂雪道君受邀为学府刻碑题字。道君以剑为笔,在石碑上刻下了“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十七字箴言。
这句凝萃了华夏精神的箴言一出,那些原本就准备考入格致学府、毕业后准备在白玉京八大司属谋一份职位的能人异士暂且不提,隐姓埋名藏于白玉京内的文人墨客却是瞬间被绞碎了心肠。因此,当上清界的修士们成群结队地赶来欣赏拂雪道君的剑迹时,他们便瞠目结舌地看着一群凡人面色涨红,神情比他们还要激动。有人当场跪地,泪洒当场;有人摔了面具,转身便朝着报名处而去;还有人魂不守舍地看着石碑上的字,口中喃喃自语……
修士们平日里都讲究“平心静气”,修行修的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会在第一时间便赶来观摩拂雪道君剑迹、试图从中参悟一丝剑意的人自认已经是剑痴中的剑痴了,但看见这些状若癫狂的凡人后,他们才恍然惊觉自己还是太淡然了。
这短短十七字的箴言准确无误地戳中了文人的心坎,从未有人将有志之士上下求索的苦行总结得如此精辟。
读书人总爱将“文人风骨”挂在嘴边,平日里也总以“君子品行”约束自己。但究竟何谓“君子”,何谓“风骨”?恐怕绝大多数人的心中并没有一个真切的答案。这个世界因为外道的介入与各种无序信仰的垢染,人心蒙昧,世道昏暗。即便本土修士因为高悬的天剑没将凡人视作蝼蚁草芥来回地碾,但人心纷争也绝不少见。不仅平民百姓匍匐于地,忍辱求生,那些意图为世人发声的人也被一次又一次地打断脊梁,空咽血泪。
如今看到这一行字,但凡有点风骨的学子都经不住心潮澎湃,更别提能进入白玉京的除了他人授予虚叶以外,至少都经过了捕梦那一层的考核筛选——如果不是有迫切改变这世道的愿望,又怎会被缚丝缠缚?而渴望改变的人,看到这句话时又怎能不生出“吾道不孤”的感慨?
原本因本地居民魔化外形而在凡间风评微妙的白玉京,因这一句箴言就此扭转了舆论。
可以说,只要这石碑一日伫立在白玉京中,格致学府在文人心中的地位便无可取代。“……不过这落款处的‘礼记.大学’为何意啊?”
“嗐,这都不懂。观其字意,就是礼仪载道,大而无私之意,所以格致学府又称‘大学’。”
“原来如此,受教了。我一定努力读书,考上大学!”
有人为此发愤图强,专心研读白玉京免费发放的教材。而另一边厢,第一批考入格致学府的新生已经收到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
“哥哥,快看啊!农学院的金花云帖,居然是青鸟衔来的!”兴国帝都皇宫之中,兴国大巫、嘉禾公主宣雪暖满脸兴奋地举着一枚精致的丝帛卷轴,“看!农学院甲级金花,出师后能直接进入司育科,太虚宫的藏书秘典无条件对我开放!哥,快夸我!”
刚刚下朝、身上还穿着龙袍的青年闻言放下了手中卷轴,他镇定自若地展开双臂接住了炮-弹一样撞入他怀中的妹妹。已经长成青壮的天承帝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因为朝务而疏忽锻炼,不然可真接不住自己每日都在田里干农活的胞妹。他像孩提时一样将宣雪暖高高举起,真心实意地赞美道:“很厉害,不愧是我们的嘉禾公主。”
宣雪暖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她眼角余光瞥见桌上的卷轴,当即喊道:“哥,你也收到金花云帖了,哪个学院的?让我看看!”
宣平沙将宣雪暖放下,等她站稳后才松开搀扶的手。宣雪暖拿起卷轴,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我在白玉京认识了许多志同道合之人,他们之前关于农桑的论作与经验都不在我之下。我能考上,他们应该也能。这样一来,大家以后就是师出同门的同窗了。我看看,哥你考的……呃,考的是政学院——”
宣平沙在一旁坐下,悠闲地抿了一口茶。
宣雪暖眯着眼睛看着金花云帖上的院名,又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兄长:“……这不是那个门槛高得吓人,据说只有满腹黑水的坏包才考得上的学院吗?”
宣平沙差点被茶水呛到,他连忙放下茶盏,轻叱道:“你这话说的。这要是不小心传出去了,那可是要得罪人。”
“不是我说的,是我听究研小组其他人说的。”宣雪暖捏着云帖纠结,小声嘀咕道,“我也跟着去听过几节课,但政学院有门槛,不知道筛了多少人下去。还有人上书说什么‘此乃屠龙禁术不可开坛相授’,但白玉京没有采纳。我以为哥会和我一样修习商学的……”
考入格致学府的学子除了主修科目以外还能选修其他科目,只要学得进去,白玉京不会限制学子的求学之路。宣雪暖曾在定疆军中担任屯田校尉与押运官,她明白想要国富民强,单靠种田是远远不够的。所以在主修农学以外,宣雪暖还选修了商学,以此巩固她在军中学到的一切并将其学以致用。
宣平沙又好气又好笑:“是啊,政学院的门槛确实筛下去许多人,但你明明听得懂。”兄妹二人曾在谢军师身旁耳熏目染,本身是具备一定政治素养的。
宣雪暖摇摇头,听得懂是一回事,但学得很吃力也是事实。她觉得自己不是吃这碗饭的,于是便开始顾左右而言他:“张叔呢?张叔应该也考入大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