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花 作品

第74章 姻缘是什么

第74章 姻缘是什么

 

秦明旭怔怔地抬头看我。他没有料到,我为了替他开脱,竟当众说出这样的话。

 

人言是门上的锁。

 

我既如此说,此生与他的姻缘,便坐实了。

 

郑泰气得面色发白,道:“祝桑榆,你信口雌黄!你既与这姓秦的有了夫妻之实,那为甚要上我郑家的轿众人皆可作证,我郑家的轿,被抬到秦家,这怎么说”

 

官员想了想,问道:“郑爵爷此话有理。那轿确是郑家的。义德乡君有何言可辩”

 

我笑了笑,反问道:“官老爷可见过哪家新嫁娘,上轿前要掀开盖头看是谁家的”

 

官员愣了愣。

 

我道:“我又怎知郑爵爷的轿如何出现在祝府门前我与秦相公两情相悦,本就要成亲。郑爵爷此举,着实令人费解。以势欺人,抢亲的人,该是郑爵爷才对。”

 

“你,你,祝桑榆,你那天在酒坊门口,明明说,说……”郑泰指着我。

 

我道:“请问,我说什么了”

 

“你说,你想明白了。”

 

“对,我是想明白了。想明白了,嫁给秦相公。”

 

郑泰被噎住,不断怒骂道:“无商不奸,无商不奸,祝桑榆,你这贼妇人!你敢耍我!”

 

公堂上乱哄哄的。

 

争执一片。

 

官老爷见状,动了和稀泥的念头,一拍惊堂木,退了堂。

 

“抢亲”之事,不了了之。

 

我和秦明旭,一同走出衙门。

 

他看着我,仿佛一直没能从我刚才的话语中醒转。

 

“桑榆,你不该如此说,于你的名声有碍。”他道。

 

我瞧着他,他淡蓝色的衣衫上带着几许落拓,即将消逝的、最后一抹晚霞,罩着他,如隔帘弄影。他的眼神,像江畔的渔火,时明时暗。

 

我往渡口走去。

 

他默默跟在我身旁。

 

今年的雨格外多,运河的水位涨了不少,满满当当的幽绿,晃来晃去,像是要挣破河堤的禁锢。漕运衙门的人带着许多差役,在渡口防汛。

 

河堤边的杨柳愁肠百结地飘荡着。

 

今夜的晚风,如斯柔和。

 

浅淡的香轻漾。

 

我道:“明旭,你上次跟我说的事,我现在可以回答你了。我愿意同你成婚。”

 

他走了几步,道:“桑榆,我知道,你在公堂上说出那样的话,是为了解我之罪。这不是你的本意。我从不是趁人之危的人。我可以等。哪怕等到时光老了,你还是我在船上遇见的祝小姐。”

 

我站在柳树边,道:“人们常说,有位月下老人,负责牵世间的姻缘红线。也许,月下老人为我牵线的时候,打了个盹儿,红线拴得不牢靠,轻轻一碰,便断了。我想了很久,姻缘是什么。”

 

“山念水一程,水绕山一生,风等云一程,云漂泊一生。其实,女子是很容易认命的。我带着婚书,九死一生到扬州来成亲。一路上,我打定了主意,不管嫁的是什么人,我都认。是死人,我守灵牌。是活人,我跟着他。跟程淮时夫妻一场,我是想着白头到老的。他做的事,有些,我并不理解,但我一直支持他。哪怕明明知道前方一片荆棘,可我不忍浇灭他的火焰。我想做一个好妻子。我只想做一个好妻子。可他还是休了我。他不愿我与他共患难。这成了我心里的一根刺。这根刺从未片刻消失。可是,现在,我忽然想明白了——”

 

“他是我幼年定亲的夫。我与他携手走了一程。我心里有他,可也有四季烟火,三餐茶饭,有我身边的亲人,有祝家酒坊,有早晨的云霞,傍晚的落日,深夜的更鼓。我珍爱一切我想要珍爱的东西。我要想好好活下去,就必须学会放下。也许,这也是他希望看到的。不是吗”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我说着说着,眼角像是被运河的水波涤过,带着江南五月的温软。

 

秦明旭走近我,轻轻地握住我的手。

 

我的手指微微地蜷缩了一下,但没有拒绝。

 

“桑榆,自此,你的四季烟火有我,三餐茶饭有我,早晨的云霞有我,傍晚的落日有我,深夜的更鼓有我。”

 

翌日,冯高从南直隶回来。

 

秦明旭在秦府办了场家宴,商议大婚的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