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魇莱戈修斯许诺的王冠、野兽人群落的蔓延、庇护深渊的潮汐、撕毁往昔秩序寻求改变的神殿,还有陷入动荡的依翠丝各法术学派,种种因素相互堆积,即使对尘封的历史一知半解,塞萨尔也觉得动荡已经不远。
他在世俗中争取权力和地位,有一部分理由,是为了可怖之事来临时他能保住自己和身边人的性命。但是,他要争取的绝不止是世俗。
揭开历史的面纱找到往昔的真相,他才能做出更具方向性的筹备。倘若神殿和法术学派都在寻求改变,觉得自己的处境并不安稳,他当然也不能说自己的处境就一定安稳。
即使是困在此处的夜魇,也有可能是将来之事的预兆,更别说是法兰帝国开掘出的先民古墓了。也许,菲瑞尔丝就是在此地洞悉了未来之事,才会让她变成如今的样子。也许不管是菲瑞尔丝还是法兰帝国,他们都没能看到坟墓的全貌,毕竟,他们都不是库纳人先民,总有些地方无法抵达。
从甬道里受诅的骑士和破碎的盔甲残骸来看,他们多半还引来了巨大的灾难。
虽说阿婕赫可以捕猎很多无法想象的存在,但对夜魇,对这种看起来就和世界的空洞毫无区别的东西,狩猎似乎也毫无意义。
有谁要吃下一处仅仅是在汲取热量的空洞呢?
虽然很夸张,不过,塞萨尔觉得夜魇就是一个虚无的空洞。正如深渊潮汐汲取生灵的思维活动一样,夜魇汲取灵魂和生命中的热量,然而,它看起来也没有真正汲取它们,它只是令其环绕着自己逐渐破碎,化作闪烁的光晕往外释放。
“我还以为你会更信任我一些,塞萨尔。不管怎样,我都要吃了那东西。”
思索间,塞萨尔忽然听到了阿婕赫的声音,感觉她无形的利齿咬着他的颈项,传达了微妙的不满情绪。
他很想说那东西太过可疑,要她不要胡乱撕咬,但是,她在表达的又何止是不满。看起来人们在赤裸相见后,要应对的不止是彼此身体的依存,还有各自情绪的流露。往常她是不会这么主动表达的。
“我只是怀疑。”塞萨尔解释说,“我觉得不管怎样,狩猎和捕食都该有个范畴。你是撕咬过往昔的历史,但它们只是些记忆和幻影。这个黑暗的空洞,它并不......”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想当然认为每个人都想围着你搭起的火炉安家落户,塞萨尔。我在那片乏味的安详里感受不到任何东西。”
“但我需要你......”
“我也需要你,塞萨尔,”阿婕赫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但不是为了你认为我在乎的任何东西。和我一起抓住它,不要用剑刃或任何锋利之物,找个容器把它装进去,——我们的血肉就可以当容器。如果你不想受创,那就和我分开让我用自己的血肉。”
“你现在这具残缺的身体太脆弱了。”
塞萨尔说着压低身子,把剑刺在一旁的岩壁上固定他的身体,然后他昂起头,迎着那只翱翔在夜空中的黑暗。
“你果然听到要求就会答应,塞萨尔。”阿婕赫又说,“多少有些让人担心你的精神状况了。”
“你一边要求我要么放任你要么帮你,一边又在我决定帮你之后出言嘲笑。”
“野兽这东西,总是记不住他人之善,要不然就该是家养的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