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要看神殿提供的支持如何。”伯纳黛特说,“到目前为止,我们确实看到很多披肩会的人手抵达索多里斯,毕竟,这地方是北方最受关注的物资中转站,也是难民南逃时最常经过的大城镇,改制之后意义非凡。但是,这还不够,来到索多里斯的披肩会人士多是专研学术的修士,学派希望看到他们大神殿的骑士和司祭。”
戴安娜眉头稍蹙。“上一次各大神殿公开谴责依翠丝,也就是一百多年以前的事情。”她发问说,“现在,学派已经想站在他们的骑士和大司祭身后耀武扬威了?”
“我们从依翠丝出走不止是为了接受世俗的同盟。”
“我从没听你们这么说过。”
伯纳黛特在她身后一片无形的屏障坐下,她整了下自己身上雪白的宽袖长袍,好像她是在一把真正的椅子上落座似的。不得不说,她这一袭长袍让她保持了优雅的风姿,就像过去的许多痛苦从未发生过一样。戴安娜觉得眼前的人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她和自己还小的时候一样年轻优雅,陌生的,则是她完全变了一个人。
她不再是那个会靠在她枕边安抚她入睡的母亲了。
也许是因为她符合梳妆规范的蓝色眼影,也许是因为她结霜的头发随意散落下来,宛如精心打磨过的冰雕工艺品,过于华丽璀璨,亦或只是因为她在居高临下地审视所有人。不管是什么原因,戴安娜都觉得她和过去不一样了。
她太像大宗师菲瑞尔丝,而不是过去的伯纳黛特。
实话说,她对母亲的印象其实一直停留在自己还小的年纪。那时候,伯纳黛特还未接手学派,脸颊上带着素雅平静的虚弱,头发则常常落在肩头扎成一束,给人以异样的温和感。连鸟儿都愿意栖息在她肩头和手腕。无事可做的时候,她会在烛光下刺绣,事了之后会把那些称不上精美的刺绣拿给戴安娜看。每次听到女儿称赞的回应,她绽放开的微笑都让人印象深刻,洁白的牙齿细细排列在饱满的双唇间,眼眸中像是含着水波。
直到现在,戴安娜仍然坚信那是她见过的最美的微笑,那时候她靠在她怀里,仰着头往上伸手,像是要触碰幻梦一样触碰她的脸。她想要触碰那抹笑意,——不只是看,而是触碰。至今她也无法描述那种奇特的感受。
“你是没听说过,”伯纳黛特用波澜不惊的语调剥离了她的回忆,“但你现在听说过了,不是吗,戴安娜?从我们决定走出依翠丝开始,你就转头扑向奥利丹,在王都安格兰扩展自己的势力和人脉,但很快你就发现,学派也没有完全投入安格兰,所以很不幸,你又做了无用功。”
戴安娜瞪着她:“我早该预料到这事,但我没想到你们只是看着。”
从她发现自己在依翠丝的一切都没了意义之后,她就该意识到类似的事情会再一次发生,因为,从依翠丝到安格兰,她发展势力和人脉的根本前提都是叶斯特伦学派的戴安娜,而不是戴安娜本身。如果她不能把不含学派的她自己当作一切的根基,那么,她做什么都是空的,也都会在学派的一次次抉择中化为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