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死者的残忆。”她盯着他说,“你不是那种感情专一的人,分清楚你和他的区别。”
不用说,是库纳人祭司遗落的痕迹。越是接触那些先民的遗痕,塞萨尔就越觉得他们在法术一途的造诣匪夷所思。其中最令人敬畏的,自然是这种千余年后仍然存留的法术,以及他们千余年过去还深深铭刻在世界中的残忆。
他边点头边琢磨她散出火光的手。如此相似。一股深切的悲哀笼罩在他心头,在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之后,连最细微的小事也能挽救他的心,令他陷入动摇,令他为此深感自责。他怎么才能回应这种不合礼法的爱意呢?
塞萨尔木然地点了下头,从河边走开,摇摇晃晃踩过幽幽泛蓝的长草。他在裹着尸体的兽皮边缘,在死者和生者之间坐下。洞窟内一片黑暗,月光亦朦胧而恍惚,寒风吹拂着结霜的长草,使其微微摇晃,散出晶莹剔透的蓝色迷雾。
“你不能顺着死者的残忆遵从死者的选择。”戴安娜又走了过来,“有些记忆很危险,特别是库纳人祭司的记忆。你得把他和你区分开。”
“我在......试着去想。”塞萨犹疑着说。
“不止是想,是抉择。”戴安娜俯下身来,伸手握住他的肩膀,“要是这时候我用法术唤醒你,等到法术结束你还是会陷进去,——你得自己去区分两个人的差异。你不记得了吗?你在这种事上根本没有道德负担。”
他抬起头,看到她蓝幽幽的视线,眼眸中似乎映着一对月亮,肌肤也和周围的废墟一样带着苍白的色彩。他握住那只白净的手,看到她嘴唇微启,要他靠近过来。她身上散发着洁白的光晕,她的面颊在月光下如同女神的石像,带着股难以言说的静谧。
塞萨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起初是尊崇和敬仰,远远地看着,然后带上了一丝渴望,就像血污滴入水中一样迅速扩散开。他把面颊贴在她手上,向她靠近,感觉两只纤细而白净的手臂搂住了他的脖子。他投入那怀抱,感觉她柔软身躯的暖意浸入他心灵深处,消解了那片笼罩他灵魂的静谧的寒意。
他在怀里感觉到了她的冰肌玉骨,在手臂间感觉到了她盈盈一握的腰身。她的嘴唇完美无瑕,不应玷污,但他在亲吻间发现了自己灵魂深处的病态和狂热。他感到她唾液的芬芳,品尝到她娇柔旖旎的舌头,几丝津液带着凉意浸入他的灵魂,让人感觉甜蜜而怅惘。
过了许久,塞萨尔抬起头来,看着她脖子上和肩头的几处吻痕眨了下眼。
“我还以为那个人至少做了点什么呢。”他说。
戴安娜发出不知是在笑还是在叹气的声音。
“要我来说,那人到死也是连碰都没有碰,你都不需要吻我,把我抱在你怀里就算是完成抉择了。”她说。
“是吗?真是可惜。”
“你在可惜什么?”戴安娜反问他,“那人什么都没做,你就吻到我肩膀上都留下痕迹了,要是那人曾经吻过另一个人呢?你是想怎样?”
“我不知道,”塞萨尔耸耸肩,“那是我们俩的感情够不够深刻的问题。”
“反正没深刻到把荒原当成我自己家的卧室。”她叹气说。
“那你感觉怎样?”
“没什么感觉,”戴安娜若无其事地说,“我只是在挽回自己的过错,免得你脑子里混进去了死人的记忆。”
塞萨尔挽着她的腰弯,知道一些事现在还没结束,换而言之,——还没到受她禁止的时候。于是,他再次吻了她惊异的双唇。他的手臂逐渐抱紧,感觉她绷紧的身子在他怀里逐渐变得纤软,前胸紧贴着自己,双手也由抓紧他的肩膀舒展开来。
他稍稍分开嘴唇,凝视着她浅蓝色的眼眸,低声诉说她的名字,然后再次吻她,一次次重复,直至她的双臂也搂住了他,在嘴唇分开时诉说他的名字,回应他的吻。
这吻一直持续,用许多不同的方式持续,塞萨尔觉得这地方的风雪更大了,但他的灵魂却在一片温柔的暖意中徜徉。她的唇瓣是那样娇柔,已然从淡雅的粉色变得旖旎发烫,红的像是能滴出血来,却还在回应他的吻。他长久的亲吻,轻咬她的唇瓣,呼入她轻呵出的白雾,品尝她嘴唇每一丝纹理的细节,想把它们牢牢记在心中。荒唐又暧昧不清的爱情在幽暗的荒原中流淌,在古老的死者退缩的时候,他仍然想占据并拥有她每一丝呼吸的温度、每一点美和爱情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