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我希望,”皇女补充说,“至少携带一支可供作战的部队。你有个误解,以为野兽人肆虐过的城镇就是座遗弃的屠场。但在它们的萨满还活跃的年代,那些被抛下的失败品常常会形成失控的兽群。你不会想自己应付它们的。”
她说的对,塞萨尔想,他不是探险者或冒险家一类的行当,犯不着自己涉险探索一片废墟。很多时候,他还是有前生的思想作祟,想着自己独自出行,而不是拿军队和火炮开路夷平可疑的建筑和地区。
......
日头正旺,行军队伍收起营地出发了。塞萨尔遵照阿尔蒂尼雅的提议,带上了一支机动性较高的部队,有从冈萨雷斯一直作战至今的主力骑兵,有在帝国境内剿灭过野兽人的几支雇佣兵,还有一支作战经历丰富的炮兵部队,带着一批运输便捷的轻型火炮。军队其它部分继续动身往北,朝古拉尔要塞前进,夜晚时分,他们预计会在下一个营地汇合。
在他们所有人里,阿尔蒂尼雅对野兽人的认识最到位,军事素质也最高。从和她合作起来,军队指挥的细节都是她在处理,自然也就免去了他以前被迫接受的差事。
不过很可惜,塞萨尔刚摆脱军队指挥的事务,又接下了更多事务,仿佛各项事务永远也看不到尽头似的。他现在迫切想抓到能替他干活的人,但是除了阿尔蒂尼雅,其他人要么是能力欠缺,没法接替他的差事,要么他就根本指使不动,比如说最近全心全意钻研密文书稿的公爵家大小姐。
到了正午时分,原本炎热的气温莫名降了下来,塞萨尔竟觉得有丝微凉。天空中笼罩着一层薄云,太阳也蒙着朦胧的雾霭,光线颇为稀薄,看起来像是要刮西北风。他们沿着山坡往上攀爬,道路两旁的视野逐渐开阔,不知不觉中越攀越高。
此处冈峦起伏如同波涛,山坡则覆满了色泽艳丽的花丛,若是不看他身后肃杀的军队,只顾旁边一身戎装的公主殿下,倒也是个幽会的好去处。战马的铁蹄从花丛践踏而过,随后是嘎吱吱碾过的炮车和雇佣兵们满是泥土的靴子,整支部队排成条长线,留下一道满地狼藉的行进痕迹。
不久后,不仅是小妖精们再次传来消息,斥候也带着消息返回,说前方天幕异常灰暗,笼罩着不详的气息,道路上也有遇袭的车队。塞萨尔登上山坡顶往远方眺望,发现本该存在的矿业城镇消失了,陷在一处陨石坑般的巨洞中。他用望远镜在边缘处看到几座孤零零的房屋,也都陷进了巨坑,只露出房顶的瓦盖。
若是站在平地眺望,根本不可能看得到城镇在哪。
从远方陷入巨坑的城镇往这边山坡,路途并不算长,城郊处零星分布着一些建筑,有一座孤零零的小教堂,还有一栋带着谷仓和风车的农舍,其它都是些废屋。越靠近城镇的方位,天幕就越晦暗,太阳在云缝中停滞不前,闪着雾蒙蒙的光。寒意越发强烈了,塞萨尔觉得有股血腥味细雨一样滴滴答答落下来,落在他的发间,渗进他的嘴唇,让他颇感陶醉。
那是场血祭,毫无疑问,如果血祭的中心是他......
阿尔蒂尼雅伸手拍在他肩上,塞萨尔顿时打了寒颤,回味过来自己情况不对。远处血祭的残留给他带来了一种本能性的渴望,就像在干旱的沙漠中遇见了水源。
军队保持戒备继续往前,走下山坡的时候,他们在路旁找到了汇报中那辆遇袭的马车。塞萨尔勒住了马,停在马车不远处,四处散落着大量破碎的残尸。“看着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塞萨尔说着往四周的树木张望,没发现任何挂在树枝上的人皮,“按你的经验,这场面意味着什么?”
“这种场面在帝国郊野很常见,我们昨天看到的才是很不常见。”阿尔蒂尼雅说,又吩咐士兵去搜寻尸体,然后骑马靠得更近。马车歪斜地靠在老歪脖子树上,车身碎裂,轮子陷入泥土,看起来是被蛮力掀翻倒在了树上。
士兵们很快找出了所有死者,马车上的死者有两个,看起来都是行商,衣着颇为昂贵,一个头颅被砸扁了糊在椅子上,还有一个胸腔和肚腹都给吃空了,衣服也撕的稀烂,沾满了泄出来的内脏残渣。其他人胡乱散布在林间各处,尸体狼藉不堪,掠食者很不讲究,有的吃剩下一条腿就扔在地上不管了,孤零零插在灌木丛中好似一个猎奇的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