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并未凭借李景隆的意见,而是看向杨士奇,杨士奇想了想,说道:“士奇觉得,开市舶司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如何平衡朝廷海贸与民间海贸的关系。”
杨帆闻言神情微微一动,道:“士奇继续说,为何要平衡朝廷海贸与民间海贸的关系。”
洪武年间,由于倭国南北朝战事频发,大量的倭寇横行于海上,进攻大明的沿海地区,泉州市舶司因此遭遇过重创,其他的村镇乃至于城池,也都被倭寇洗劫过。
因此朱元璋一度收紧了海贸,后因杨帆的努力,才没有让市舶司被关闭,还纠察出了一批尸位素餐的官员,使得大明的市舶司逐渐焕发出生机。
泉州市舶司、广州市舶司、宁波府市舶司,三个市舶司发展得有声有色。
随着安南平定,回归大明的统辖,未来海贸只会越来越发达,产生的利益也会越来越多。
杨士奇轻声说道:“下官虽生于江西,然有不少好友皆来自福建、广东两地,这海贸受益越来越大,民间商船行商是必然。
从市舶司掌控的港口出海,需要经过朝廷检查货物、向朝廷缴纳税银,但走私的商船不用,这一来一回利益太大了,故如何平衡利益,打击商船走私,乃重中之重。”
李景隆是武人,对政务并不通晓,听闻杨士奇的话,李景隆轻哼了一声,他大手一挥,道:“我大明水军纵横天下,还怕他小小的商船不成?水军横行于江海之上,我看谁敢走私!”
李景隆认为,靠着武力镇压与严刑峻法,就可灭杀走私出海的事情发生,但有利益可做的事情,哪怕是杀头都有人做,没利益的事情就是刀架在脖子上,都不一定有人去做。
杨士奇露出一抹苦笑,道:“民间商船众多,有大有小,很多都没有登记在册,这些商船偷偷出海,不走寻常的路,大海茫茫水军如何拦得住?”
“故士奇以为,这对待海贸之事,堵不如疏,可以‘朝廷为主,商贾为辅’,由朝廷牵头海贸,辅佐以商贾行商,这样既能保证商贾海贸的安全,防备海贼,又能收缴赋税。”
杨士奇的思路,乃是让利于商贾,从而让私下走私的商贾减少,将他们绑到朝廷一边。
不过,杨士奇的办法虽好,却有一个弊端。
“士奇的办法不错,但这如何保证官与商在合作的时候,不会沆瀣一气,将本该属于朝廷的银两贪墨,致使赋税减少,是必须解决的问题。”
杨帆太清楚那群官员与商人的本性了,朱皇帝在的时候他们都敢贪墨,若有一日洪武朝结束,仁善敦厚的朱标继位,那群官员只会更加肆无忌惮。
大明朝在历史上灭亡,是由很多因素造成的,但财政问题绝对是重要的原因。
海贸这一边的赋税,不会受到陆地上气候、战争等因素的影响,若是能长久运行下去,就算到了两百年之后,也能为大明续命,成为支持大明运转的一个支柱。
……
大明,应天。
皇宫之内一处院落里,冬雪飘落却挡不住朱雄英的热情,只见朱雄英拉弓搭箭瞄准,一气呵成。
嗖!
箭矢穿过层层雪花,正中靶心,不远处观望的内官、宫女们纷纷叫好。
朱雄英今年年方十九,生的剑眉星目俊朗不凡,深得朱元璋的喜爱,虽然小时候朱雄英生过一场病差点连小命都没了,但后来勤于习武,身子一日壮实过一日。
朱雄英身旁还有一青年,比朱雄英矮上半个头,正在费力地拉弓射箭。
嗖!
箭矢飞出去之后,直接射中了箭靶,不过距离箭靶的中心差了好几环。
内官宫女们自然也跟着吆喝、喝彩,青年有些无奈地放下了长弓,道:“这骑射之术,吾远不如兄长,让兄长见笑了。”
朱雄英仰面而笑,拍了拍朱允炆的肩膀,道:“二弟整日与诗书为伴,练习得太少了,要我说你别整日憋在书房里,多出来走动。”
朱雄英与朱允炆身后的太师椅上,还躺着一少年,那少年眉宇之间与二人有几分相似,他懒洋洋地躺在那儿,怀里还抱着一罐子蜜饯,道:“二哥,大哥说得对你整日不爱动弹怎么行?就该跟大哥学学。”
朱雄英瞥了懒洋洋的三弟朱允熥一眼,道:“你还有脸说你二哥?读书不好好读去抓鸟,习武习到一半去逗猫!”
朱允熥往嘴巴里塞了蜜饯,含糊不清地说道:“大哥文武双全,二哥学富五车,我朱允熥这辈子就想吃吃喝喝,逍遥自在!”
朱雄英差点被朱允熥气笑了,就在这时,朱允炆一本正经地说道:“人各有志,大哥就别说三弟了,不过,大哥你的志向呢?”
朱允炆认真地望着朱雄英,就听朱雄英想也没想,道:“吾欲像舅祖父与姑父那样,领千军万马横扫漠北,马踏高丽,为我大明拓土开疆!”
朱雄英的舅祖父,便是梁国公蓝玉,姑父便是长安侯杨帆,这两位击破鞑靼的消息传来京城后,朱雄英很是兴奋,就连习武的时候都更加来劲,就盼望着有一日,自己能像他们一样,领兵出征。
朱允熥咯咯直笑,道:“大哥这话说得倒像是大将军,可大哥你是未来的皇帝,皇帝怎么能领千军万马出征?那都城怎么办?难道要留给大臣们守着?”
朱雄英挺了挺胸膛,豪情万丈,道:“皇爷爷能扫平天下,建立我大明,我等为何就不行?我前几日从毛大人那里得了一副地图,听说是姑父曾经绘制的,你们知道东洋、西洋那边有多少土地国家么?”
“未来那些都会成为我大明的土地,我要随着舅祖父与姑父他们一起出征!”
朱雄英说得来劲儿,但朱允炆却一言不发,朱雄英推了朱允炆一把,道:“二弟,你还没说你的志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