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州城内。
州府衙门。
蜀国公、广阳郡王、康王、道君皇帝第八子赵构端坐州衙办案桌前,神情寥落。
两侧分列赴金使者及知州、判官、本路虞侯等。
细心望去,枢密使耿南仲赫然在列。
工部尚书王云言道:“殿下,金军已围汴京,使金已无任何意义。”
知州汪伯彦亦言:“殿下,汴京事已不可为,河北两路兵民作乱,殿下不如留在相州,臣有二万忠诚军民,定可保殿下安危。”
耿南仲接着进言:“臣负朝廷旨意北入河北,却被匪兵刁民所袭,连金使王纳也要杀死。签书聂昌至降州城劝交城,亦被钤辖赵子清挖目沸煮。臣以为,为保殿下安危,可移步大名府,再相机动去山东,以避兵燹。”
汪伯彦鄙夷的看了一眼耿南仲,驳斥道:“耿枢密身为枢密首臣,口口声声都是逃,羞是不羞?”
耿南仲不想竟然被汪伯彦一个州官针对,老脸通红,却又不得不按下不发。
汪伯彦亲率大军黄河边迎康王,已深得康王赞赏,反观自己孤家寡人,还是被陛下赶来河北送死的棋子,江河日下,已不可同日而语了。
閤门宣赞舍人马致远也附和道:“此去山东,河汊遍布,匪兵横行,实不可取。”
中山知府陈亨伯又进言:“殿下,臣仍在中山保州的契友来报,金军都统制完颜阇母已从燕京发大军南下,不是攻真定便是河间府,北上山东实为不智。”
耿南仲被多人驳斥,再也憋不住了,反击道:“那诸位以为,留在相州便无事么?别忘了,相州乃北往燕京之要冲,留在此地等金军上门么?”
几位州府守城和使者互不相让,剧烈的争执起来。
赵构烦不可耐,而自家偏偏对眼前这些人有所倚靠,不能都得罪了去。
“诸位卿家,”赵构举起手中的蜡书,语气温和道:“汴京的圣旨才是当下该议之事。”
众人望着赵构手里的蜡书,纷纷闭嘴不言。
赵构手中的蜡书,乃天子遣閤门祇侯秦仔秘密送来,要求康王召集河北诸兵,火速入京勤王。
可是河北的状况,众人都清楚。
除了井陉道那支种家遗留下来的西军还有些战斗力之外,就剩磁州宗少卿,原宣抚司下张所的散兵可用。
可是当下这些军队都不受康王节制,哪里调得动。
尤其是井陉道,还有信王在出镇,沈放必然不会听任康王召唤。
马致远见众人都不语,小心翼翼道:“殿下,不如去信真定府信王,着他发井陉的西军南下汴京勤王,我等先去大名府,遏住李固渡,分两路控遏金军北返道路。”
马致远的心思很直白。
汴京勤王那是危机重重之举,西军战斗力强,若是能突入金军大本营固然好,若是不能,吸引金军注意力,大名府更安全一些。
赵构想起井陉那拨骑兵,问汪伯彦:“汪知州,井陉骑兵的动向打听清楚了没有?他们现在何处?”
“禀殿下,井陉骑兵目前已入相州境,还和山西来的粘罕追兵打了一仗。”
“哦,”赵构心里有些慌,却强自镇定道:“打赢了没有?”
“打赢了,据说杀死金军铁骑数百骑,将那股金骑打逃了。”
赵构终于安心了些,问:“那探明白了没有,井陉骑兵去汴京所为何事?”
汪伯彦沉吟不决,好一刻才应道:“臣还在追查,但是据衙门公事来报,和骑兵一道走的,许多都是贵家人物。”
赵构显得不耐烦:“此事容后咱家再与你商量,先商议勤王之事。”
汪伯彦:“臣以为,远水难解近渴,就算募集三五万士兵,渡过了黄河,能与金人铁骑野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