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思索状许久,终于拍案而起。
“诸位卿家站半天也累了。休息一番,明日再议。”
众人早有此意,松了一口气,纷纷退走。
赵构退入后堂,汪伯彦自然跟了进去。
“汪卿家,信王出镇真定府,你怎么看?”
汪伯彦垂首低眉道:“那是官家旨意,臣不敢揣摩。”
赵构微微笑道:“这里就你我二人,不必顾虑那些君君臣臣的礼节,我不会计较,你说真话就是。”
赵构刻意强调“你我”,尊卑之分也不要了,这令汪伯彦很是感动。
“臣以为,这是官家留的一手后棋。”
“后棋?为何要选信王,信王未经人事,刚订的婚,还没大婚,未成家何以立业。”
“官家选信王估计正是因为信王少不更事。殿下可曾听闻沈放此人是什么秉性?”
“我听过,治军有方,但桀骜不驯,枢密院的军令也不听。”
“即是如此,殿下又何必去触那个霉头呢。俗话说的好,恶人自有恶人磨。他在金军眼皮底下苟活,迟早没空间。”
赵构想了想,道:“我听闻李清卿也去了真定府,他可是一直在扶持沈放的。”
“殿下,如果说信王殿下是风头上的幼苗,李若水便是山口的一块大石。”
“汪卿家说的好。”赵构修长饱满的手指轻轻的,有节奏的扣着檀木方桌,“一定要摸清楚那股井陉骑兵护送的是些什么人。”
汪伯彦马上从胡凳上站起,躬身拜道:“殿下均旨臣谨记在心,定当全力为殿下解忧。”
……
风雪已止,西斜的太阳照得身上暖融融,沈放伸个懒腰,抿了口热茶。
如果不是外面纷争四起,井陉道还真是世外桃源,聚福聚宝之地。
此刻他身在苍龙岭老营房。
老营房经过刘德仁雇工翻修扩建,与当初三百厢兵住的狗窝般的环境天差地远。
沈放移居老营房,由如月伺候着,刘婉娘要照顾她母亲许氏,脱不了身。
“哥哥,你在发什么呆呀?”如月偎在身边,见沈放注视着南方出神。
如月比沈放小了几乎一轮还,放在后世是未成年,可这世已到婚嫁年纪了。
自从刘婉娘和沈放谈了“安置”如月的事后,如月马上改口叫沈放哥哥。
这是个情窦初开,鬼精鬼精的丫头。
“我在想,真定府里的信王。他要是知道汴京城里他那一大家子赵氏宗族都坐牢了,他会是何感想?”
“哥哥,你是怎么知道那么多事的?”
沈放指着平原深处:“因为我会靠登高望远。就像现在,你看不到真定城,可是你知道真定城在那个地方,那你就比别人快了一步。”
如月摇摇头:“听不懂。”
“你还小,等你长大了,经历的事多了自然就明白。”
“不,我已经长大了。”说着,如月站了起来,挺起胸脯,含苞待放的样子是有那么回事。
沈放笑道:“我知道我们家如月长大了。我是说,这是男人该操心的事,你就安心养好身子吧。”
“如月伤好啦,哥哥你看。”说着,如月像蝴蝶翩飞般,轻快的围着沈放飞舞。
两人正轻松的聊着,山下奔上来一个士兵。
“禀置制使,小杨军使有情报送来。”
说着,士兵递上一支竹筒。
如月接过竹筒,打开盖子,抽出一张纸条,交到沈放手里。
沈放一看纸条,猛然站起。
“命稿城曹弘,栾城廖宏,平山县陈虎,获鹿县赵大虎快马加鞭,来土门关听军令,不得拖延半刻。另外去真定府请李府尹过来。”
待士兵离去,沈放不再耽搁,起身回土门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