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康元年十月二十八。
大宋帝国心脏汴京。
周围八十里,城高三丈七尺,气势磅礴。
禁中延和殿内,百官伏案,鸦雀无声。
肃穆,并非天子赵桓端坐在丹墀之上,而是今日天子要百官答的卷子实在是严肃。
笔尖落墨,代表的不单单是臣僚的个人政见,或许更是帝国的未来。
“答卷时辰已到!”
閤门宣赞舍人马致远唱读,百官罢笔。
马致远核点卷子之后,小步登上丹墀,交给天子。
赵桓拿起卷子反复查看。
百官依秩立于丹墀下,等待着结果。
“众卿家,”赵桓轻轻的叹了口气,“自太祖肇世以来,大宋从未如此议事。事关大宋百年基业,今日朕亲自唱名罢。”
“不同意交割三镇者如下。”
“户部尚书梅执礼,少宰孙傅,兵部尚书吕好问,谏议大夫洪刍,御史中丞秦桧,诸王府直讲陈国材,秘书少监李若水……”
赵桓每念一个名字,丹墀下百官的脸色都变一变,目光自然而然的追寻着念出名的官僚。
赵桓念了一长串的臣僚名字,数了数,道:“共计三十六名臣工不同意交割。”
“殿上参与议事的臣工一百单八人,那剩下的朕就不必念了。”
太宰唐恪出班揖手道:“陛下,今有近七成官员赞成交割,当可代表大宋朝廷的主流意见。”
“唐相说得倒轻巧,祖宗之地乃太祖打下的江山,唐相不思保护之,轻松便割与金人。崽卖爷田不心疼啊!”
众官循声望去,却是吕好问在嗤笑。
“吕瞬徒,你好大的胆,你所言的‘崽’是何意?”右谏议范宗尹出班拱手。
“陛下,吕好问曾任侍御史,当知朝廷重臣言行举止之要,今日乃决议重大政事,他却当着百官的面大放厥词,影射陛下。”
枢密耿南仲也出班道:“吕瞬徒乃元佑子弟,其名列朝堂,不思陛下隆恩,反而攻讦起陛下来,其心可诛。”
吕好问乃司空吕公著之孙,赵桓登基后才解除党禁,吕好问得以荫官参政。
范宗尹、耿南仲借吕好问的身份祸水东引,怕是被百官窃骂卖国才如此。
众官听了这火药味十足的攻击,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已。
李若水实在看不下去了,满脸怒容道:“唐相和范谏议可知今日主议之事?吕瞬徒不过打个比方而已,二位长官却刻意解读,人身攻击。今国之大难将至,二位不思解决之道,絮絮叨叨于三镇归属有何益?”
李若水一句絮絮叨叨,惹得众官窃笑不已。
他言下之意,是指责唐恪、范宗尹如怨妇。
李若水不待唐恪等反击,对着赵桓拱手道:“臣以为,元佑党争已成过去,大厦将倾,社稷之臣若持妇人之见乃误国殃民之举,不当欸!”
赵桓听到党争之谈,心已厌烦:“李少监所言,朕准了。”
范宗尹吃了个闷头亏,不由嗤笑道:“李清卿既然以为不可将三镇交割,那你去将太原、中山夺回来,不连租赋也免了?”
吕好问听了接上话头:“吕某曾言,金人得了许多赔偿岁币,捱其休整军队,秋冬必倾国来攻。”
“彼时告诫王安中、蔡攸当整顿兵备,修筑边堡以备。敢问范谏议当时是怎么驳斥我的?”
范宗尹恼怒道:“此一时彼一时,我就问你,金军势盛,你拿什么阻挡金军前进?”
赵桓听了脑壳疼,只好阻止道:“二位卿家先别争辩。李回,你是签枢密,你将军事情况说一说。”
李回本不想在这里说任何话,谁知赵桓亲自点名,心里苦出了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