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等一下。”
叶珏秋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下了车,然后绕过车,在一旁的烤红薯小摊边停了下来。
他愣了下,差点就忘了刚刚说的话,今晚他其实吃得很饱,之前也就是随口一说。
车门又被打开,凛冽的冷风短暂的灌入车厢,下一刻又被隔绝在车外。
叶珏秋刚准备伸手接过,商时序拿着红薯的手轻轻避了下。
然后冒着热腾腾雾气的表皮被人一点一点的剥开。
叶珏秋看着对方细致的动作,然后目光缓缓上移,最后落到人的脸上。
五官深邃,是皮相骨相都很好看的一张脸。
车内的顶灯至上而下的打在人的面颊上,漆黑的眼睫在下眼睑投出一片深色的阴影。
在冬日的风雪中,显得格外温和。
叶珏秋内心那点和外公相关的隐秘怅然若失渐渐消散,直到寻不到一丝踪影。
倒不是他对外公和眼前这个人做了比较。
这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他也永远不会这样做。
外公和商时序都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叶珏秋只是突然想通了,他们在自己的生命中占据着不同的角色。
就算没有商时序的存在,他或许也会慢慢成长为一个在外公面前不让对方担心的模样。
他也希望自己能为外公遮风挡雨,让老人家晚年过着品茶钓鱼的闲适生活。
那些带着小孩子脾性的、脆弱的、蛮横的、胡作非为的一面,就会渐渐地被隐藏起来。
可现在,他生命中的爱人角色上有一个人。
承接着他所有这些不能随意在外展露的面貌和情绪。
不管如何的物是人非,周围人短暂的来临又离开。
总有人亘古不变的站在那。
外层才烤好有些烫的红薯皮被剥开,流露出灿黄的心。
“小心烫。”
商时序抽了几层纸垫着隔热,递给面前的人。
叶珏秋却没有伸手,他一手撑着柔软的皮质座椅,凑上前在对方的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然后才退回,接过他手中的红薯。
商时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缓慢的眨了下眼睛。
正准备说些什么,又一个蜻蜓点水的吻落了上来。
商时序被他亲笑了:“你今天格外的黏人。”
“有吗?”
叶珏秋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再好吃也抵不过他刚刚在餐厅里已经吃饱了。
剩下的他拿着勺子喂给了商时序,让对方替自己消灭掉。
商时序伸手碰了碰他的脸:“有,所以刚刚为什么心情不太好?”
车辆重新启动。
叶珏秋笑着摇摇头:“没事,已经想通了。”
商时序也不强求他讲出具体的细节,只温声问他:“那现在的心情是?”
“很好,所有都很好。”
刚刚车停在路灯下,在温暖的车内分食一个红薯很好。
现在在车上闲聊很好,等会儿和友人一起共度今年的最后一天也很好。
叶珏秋是一个表达很简洁直接的人,他不会用什么很修饰性的语言。
明明在外面都不是多言的人,但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表达形式可能不如商时序。
于是,最后也只有简单“很好”二字囊括他的所有情绪。
在写亲笔请柬时,那句“至此方知浅薄,难述深重感情”是他留下的。
当时写的时候,叶珏秋真的是绞尽脑汁,他觉得自己真的要被为难死了。
他还抱着商时序的胳膊撒娇了半天:“不行,你写简单点,要不然显得我多呆啊!”
商时序就笑着配合他。
想到这里,叶珏秋弯了弯眉眼。
两人进入包厢的时候,引来了不少人的关注。
之前圈子里也有传闻,说这俩人并不是纯粹的联姻关系,其实感情很好。
于是后来有人特地注意过,俩人在外面确实低调,看上去不怎么亲近的模样。
但只要有心观察,就会发现再明显不过。
感情哪里又藏得住?
曾有人和他们同桌吃饭时,东西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弯腰去捡的时候,就看到明明面上还在和合作伙伴冷淡聊着生意的男人,桌子下却乐此不疲的捏着爱人的手指玩。
还有人注意到,只要这两人一对视,就会笑。
前一阵子宋家出事的时候,商时序直接放手让自己的父亲代管了一个月的公司。
起初,大家以为他是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
后来不知道谁曝出,那一个月对方只是单纯为了陪伴叶珏秋。
众人至此才是真的感到震惊。
不说商家那个众人虎视眈眈的情况,就算是普通的权贵,掌权者都不会随意彻底放权给身边人,还是一个月之久。
这个时间,有心者、有能力者都足以进行夺权。
对方却说放就放,一副江山都不要了的架势。
一时间,大家心情复杂。
起初,有人还在想,叶家小少爷如此年轻,又才接手叶家,这一桩联姻叶家会不会因对方狼子野心被渐渐吞并。
现在大家想的是,不会有一天商家最后落到叶家手上吧。
众人只想感叹,爱情真可怕。
别最后商氏成也商时序,败也商时序。
现在两人一起进来,自然引起的关注也就多了些。
里面大多也是叶珏秋认识的人,他一一的打过招呼。
谭鹤屿生怕这俩人直接打道回府了,看到人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招着手:“快过来打牌!”
商时序带着叶珏秋走过去,他问身边的人:“要玩吗?”“我不会。”
叶珏秋这样的聚会参加的太少了,也不太爱打牌。
“没关系,我教你。”
听到商时序这么说,叶珏秋也不扭捏,直接坐了下来,听他介绍规则。
他的理解能力强,说一遍,基本就记住了。
现在的牌桌上是谭鹤屿、宣铭和一个叶珏秋只知道名字但不怎么熟悉的人。
见上的是新手,谭鹤屿愈发开心了:“秋秋,可不能让你哥哥帮你哦。”
叶珏秋没准备让商时序在一旁指点,镇定的点点头:“来吧,说不定有新手保护期,运气好呢。”
事实证明,前面几局真的不太行,叶珏秋还在适应。
谭鹤屿今天在商时序手上输了一晚上了,现在乐得大牙都露了出来。
“秋秋,你代表的可是你哥哥,没想到有一天我也能从商时序手上赢东西。”
叶珏秋的好胜心也强,只要决心要做的事,必须做到顶尖。
包厢内人多喧闹,于是也只有坐在叶珏秋身边的商时序听到他忍着气重重的深呼吸了一口,然后开始撸袖子。
谭鹤屿还在对面挑衅:“滨海的那套房子我可看中了啊。”
叶珏秋看向谭鹤屿的眼神都带上了几分杀气。
本来看戏的商时序没忍住偏头笑了下。
他知道秋秋的脑子好,前面几局还在适应规则,后面熟悉起来,就会开始算牌。
在场的也都不是蠢人,大家都会算,现在比的无非是谁更会算、算得更快、更会灵活的运用。
没多久,牌桌上的局势扭转,赢得最多的反而是叶珏秋。
最后,谭鹤屿不玩了:“谁跟你们夫夫打牌真倒霉,打个牌脑子都要掏空了。”
叶珏秋下意识眼睛亮亮的看向身边的商时序,他没忍住笑:“很棒。”
叶珏秋满意了。
很快,有新的人补上来。
叶珏秋倒真得了几分乐趣。
商时序单手撑着额,就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看他打牌。
里面的暖气开得足,叶珏秋早就脱了外套,只穿着一件圆领的珍珠白毛衣,衬得人气色很好。
脖颈上还戴着红色的编绳,一枚玉佩坠在衣领里面。
他的袖子撸了上去,冷白光滑的手臂颜色比白色衣服还醒目几分。
手指细长,牌是翡翠绿的底色,摸牌的时候显得手格外好看,仿佛都带了几分玉般的润泽感。
商时序有些出神的看着他纤瘦得有些突出的腕骨。
一边想着,该好好补补,怎么把人养胖点,又想着,戴一条手链或镯子一定很好看。
“商时序,商时序。”谭鹤屿找他有事,结果半天人没应,他有些无奈的走过来,“商时序!商时序!”
忍无可忍:“叶珏秋他老公!!”
商时序听到了,回过神侧头淡淡看向谭鹤屿。
像是才发现他来这边,开口道:“替我留意下最近的拍卖会。”
“……”
无语!无语!无语!
对象不在,他魂不在。
对象人来了,魂也不知道在哪里。
谭鹤屿真服了这狗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