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鹤屿那一嗓子,商时序很镇定,倒是叶珏秋手中的牌都被叫得差点掉了下来。
他侧头看了商时序一眼,似乎是在询问什么事,他刚刚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商时序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示意他继续玩。
然后他站起身和谭鹤屿一起走到角落的沙发上坐下。
“你……”
谭鹤屿正准备说什么,就见人倚在沙发里,目光落在不远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任谁看,都是一副深不可测、难以琢磨的模样。
高深个屁。
谭鹤屿知道,估计又在想和叶珏秋相关的事。
一瞬间,他什么交谈的心思都没了。
似乎是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他不死心的开口道:“冒昧的问一句,你现在在想什么?”
商时序有些头疼的开口:“家里的阿姨都是专业的,每餐也是按照补身体的餐食来做,但秋秋是不是还是很瘦?怎么就养不胖?”
谭鹤屿心里暗暗吐槽了句果然,但涉及到秋秋身体的事,他还是认真了些。
“他现在说不定比你还忙,事情这么多,能不瘦吗?”
叶竑要是一退,公司的事暂时还能由职业经理人管理,可老人家那价值更高的人脉关系必须由叶珏秋自己来。
他以前疏于处理这些关系,现在自然要付出更多的心力。
站在这个位置上,身上的责任和重担不可避免。
谭鹤屿叹了口气:“等完全接手了就好了,秋秋的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操劳多了,你要是不放心,我推荐中医给你,去给他补补。”
商时序应了一声。
最后,还是忍不住,谭鹤屿开口损道:
“要不你也去挂个号吧,看看脑子,你症状更严重。”
商时序:“……”
他自然知道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开口道:
“我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
说着,他的神情柔和了些,也愈发认真:“如果有一天你有了爱的人,你没有我这样的状态,那是你的问题。”
相爱之人所思所想所念皆是对方,就算人在面前,所有注意力的集中之处也在对方身上。
这本应就是一段付出真心感情的常态。
旁人觉得意外,觉得不可理解,甚至认为是不是太过了点,无非就是没有经历过、也没有拥有过这样的感情。
没有机会共情和体会。
可悲的是他们。
谭鹤屿有些意外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因为过往的商时序甚至比他们对感情更嗤之以鼻。
然后就见人神情柔和了些,手心向上朝外伸去。
谭鹤屿顺着商时序手的方向望去,看到叶珏秋已经从牌桌上下来朝着这边走来。
很自然的将手放进了对方的掌心,在商时序的身边坐了下来。
手也没有松开。
商时序低声问他:“不玩了吗?”
叶珏秋诚实答道:“你不在,没有什么意思。”
说着,他不着痕迹的往人身边贴得更近了些。
谭鹤屿收回视线,他发现这是一段双向的关系。
他们只调侃商时序,可再看看叶珏秋,对方又何尝不是这样,半点离不得人。
想着想着,还有点酸。
说什么不能体会这种感受的人才可怜,可这种双向的关系又是何其珍稀。
也得让人有这个机会啊。
还让人怪羡慕的,他站起身来:“不做电灯泡,走了。”
商时序倒了一杯果汁放在叶珏秋的掌心,不远处的桌边,一群人玩着游戏。
偶尔会爆发出一阵哄笑欢闹的声音。
“要不要去玩?”
叶珏秋下巴搁在他的肩头,有些困倦的打了一个哈欠,然后摇摇头:“不想玩。”
他很少玩这种游戏,估计没他们会玩。
而且他刚刚路过的时候大致看了一眼,和真心话大冒险没有什么区别。
现在商时序就在身边,他可不敢玩。
要是当着当事人的面被问什么问题或者做什么社死的大冒险,才真的是想一头创亖。
察觉到身边的人有些困了,商时序牵着他的手站起来:“那我们回家吧。”
叶珏秋点点头,他也想回去。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今晚赶了两个场,已经将他所有的精力都消耗光。
两人和熟悉的朋友打了声招呼,然后才从这里离开。
等出去的时候,才发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起了雪。
北市的雪向来不会小打小闹,一旦下起来,就是带着将整个城市的底色改变的架势。
叶珏秋和商时序坐在了后面,为了安全,司机车开得慢。
车内一片暖意,叶珏秋趴在商时序的怀中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
北市繁华,平日的夜晚市区里都灯火通明,是个不夜城,何况是今年的最后一天。
很多年轻人都出来跨年,大雪也抵挡不了众人的热情。
所以放眼望去,一片热闹的景象。
车窗隔绝了外面喧哗的世界,只隐隐约约能听到些微的动静。
叶珏秋有些犯困了起来,连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时候都不知道。
醒来的时候是隐约察觉到有人准备抱自己,眼睛还没睁开,他声音低低的说到:
“醒了,我自己走吧。”
轻微的失重感,已经被抱了起来。
叶珏秋下意识的侧头看了看车内,发现司机已经离开,于是也不管了,安心的让人抱着自己进了屋子。
商时序原本以为人已经又重新睡了过去,直到回到了房间里才发现人正睁着眼睛玩他的衣领。
他将人放在沙发上,凑上前亲了亲他:“不睡了吗?”
叶珏秋摇摇头:“刚刚在车上睡了,现在不困了。”
他的外套已经被脱掉,穿着一件白色的柔软毛衣,整个人窝在放满抱枕的沙发里看着人。
看上去让人特别想让人揉搓一顿。
这么想着,商时序也就这么做了,他伸手揉了揉人的脸。
一边笑着说:“那你晚上睡不着,会不会闹我?”
叶珏秋看着他:“我睡不着肯定闹你,你怎么办?”
话音刚落下,整个人突然腾空被抱起,惹得他小声的惊呼了下。
商时序搂抱着人朝着浴室走去:“那我选择先下手为强,先闹你。”
叶珏秋搂着人的脖子边笑边谴责他。
外面的雪下的愈发大了些,叶珏秋偏过头,透过落地窗看着外面。
一片恍惚中,似乎能听到枝丫被厚雪压断的声音。
室内的温度却节节攀升。
下一刻,锁骨上传来一阵轻微的疼痛。
被人咬了一口。
商时序看着人回过神来,像是从昏沉中勉强恢复了一丝神智。
眼睫湿润,对方刚刚流了很多眼泪。
瞳孔有些失焦,眼下的皮肤像是沾了水的颜料晕染出来的红,仿佛下一瞬就能凝结出更秾丽的色彩。
在床上商时序其实并不是一个太温和的人,又或者说,是他所有占有欲毫无保留彻底释放的地方。
对方目光所及、呼吸所闻、所有触感,总之全方位各种感受,只能来源于他,只能和他有关。
被咬了一下,叶珏秋有些委屈的搂紧了人。
有时候还挺矛盾的,他知道欺负自己的人是谁,可这种时候,在无边际的坠落感中好像能抓住的也只有对方。
似乎商时序也感受到了这一点,叶珏秋听到对方低笑了一声。
然后微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秋秋,猫咪装买了吗?”
叶珏秋大脑有些迟钝,反应了会儿才明白对方的意思。
他以为自己的身体温度已经足够高的时候,却发现还能更高。
面颊上的颜色也如商时序所想的那般,色彩愈发的好看。
最后,猫咪装没有,倒是被兜了一爪子。
等彻底结束被抱着去洗了个澡后,叶珏秋被重新放进了暖和的被子里。
现在已经凌晨,他整个人困得眼睛都挣不开,但还是想和商时序说话。
在对方上了床抱住他后,声音有些含糊的开口道:“说起猫,我刚刚、想到了、一件事。”
叶珏秋太困了,说话断断续续。
每说几个字似乎就要想想自己后面要说什么来着。
他们两用的是一样的洗护用品,但不同人用好像感觉就不太一样,比如叶珏秋用起来就好像能氤氲出暖香。
商时序一边听他花费漫长的时间说一句话,一边没忍住浅啄着人柔软的脸。
“嗯,你说。”
“我以前有时候和外公会产生争执,外公被闹腾烦了,就会说‘你不要学棉花喵喵叫’。”
听到这句话,商时序没忍住笑。
一瞬间,他就懂了叶竑的意思。
叶珏秋的情绪很稳定,就算和人争执也不会大吼大叫。
在亲近的人面前,声音、神态或者肢体动作,更是会因为亲昵而显得像在撒娇。
没人能和这样的秋秋吵架,现在都不能,更何况是以前年岁尚小的秋秋。
想到这里,商时序不禁有些遗憾,没见过秋秋少年时期的样子。
叶珏秋在小声的碎碎念:“你不知道我每次听到这句话有多么生气!我在很认真的和他吵架,他完全没有尊重我。”
他越说越生气:“甚至没把我当小孩子,他把我当棉花!我说的话在他耳朵里都是‘喵喵叫’!”
商时序忍着笑:“是吗?我倒不觉得外公是这样想的。”
叶珏秋强撑着眼皮睁眼看他,商时序就继续说道:
“外公是想把你当做一个大人好好交谈,但你太可爱了,他可能觉得容易在你面前毫无底线和原则,所以才那样说。”
因为商时序有时候也会有这样的感觉。
就算是世界上最契合的两个人在一起都不可能完全没有矛盾。
但这并不是评判两个人适不适合在一起的标准,而是要看一起解决矛盾的方式。
但好在两人从不争执,而是理智的进行交谈。
上一次两人产生分歧具体是因为什么事,商时序已经忘了。
但他隐约记得,最开始他是占理的一方,他是抱着说服对方的心理和叶珏秋进行交谈的。
后来夜晚两人说起这个事,叶珏秋盘着腿整个人窝在他身上,掰着手说出自己的一二三点理由。
最后说完,脸往他怀中一埋,声音闷闷的说:“你觉得呢?”
商时序就静静地搂着对方的后腰。
想着,他觉得?他觉得什么?
总之,他几乎有点不太记得自己原本想说什么。
倒也不是觉得对方说得多么有道理,但最后就是毫无原则的跟着对方跑了。
这架真的吵不了一点。
所以,他倒是挺能体会叶竑的想法。
听到这个解释,叶珏秋心理好受了很多,他瓮声瓮气地“哦”了一声:
“那我误会外公了,下次见到外公我跟他道歉。”
察觉到人的声音更低了些,商时序笑着拍拍他的后背:“睡吧。”
“嗯。”叶珏秋确实有些坚持不住了。
意识渐渐下陷沉睡之际,他听到温和的声音低响在耳边:
“宝宝,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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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时序刚说准备给叶珏秋找中医补补身子,没过几天叶珏秋就病倒了。
叶珏秋的身体其实算不上差,毕竟从小在叶竑身边也是被精心养着的。
这次生病纯属最近化雪降温太狠加上劳累免疫力下降导致。
人好好的出门,在学校的时候整个人就开始不太舒服了。
叶珏秋还以为只是普通的感冒,就直接伏在桌子上小睡了一会儿。
后来直接被冷醒了,开始觉得不太对。
站起来的时候差点一头栽到地上,还是身旁的师兄扶了他一把。
因为他一上午都低调的趴在桌上,没有人发现他的不对劲。
这时候大家才看到叶珏秋的脸红得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