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关了免提,包厢里的人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话。
但大家能看到听电话的叶珏秋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蹿红。
其他人忍着笑对视了一眼,他们其实并不在乎对面的答案是什么,那是属于人家夫夫之间的隐私。
重点是叶珏秋说那些话的反应,他们觉得更加有意思。
感受到周围人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叶珏秋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热腾腾的脸颊,低声道:
“我不跟你说了!”
商时序知道他那边还有等着的同学,尽管想和人聊天说话,他也没有强求,只温和应声道:“好好玩。”
这话一出,叶珏秋就意识到了,商时序什么都知道,但偏偏就是要逗他玩。
他的声音放得更低了些,几乎只能让电话那边能听到的含糊声音说道:“我回去再和你算账。”
商时序没忍住笑:“悉听尊便。”
听到那边“啪”的一声挂了电话,他才重新进了包厢。
谁都能看出一通电话之后,他的心情明显好了些。
但是一坐下来,还是没忍住叹了口气。
正好一局牌结束,程周策站起来将位置还给他:“你不要一副和我们玩是多么痛苦的样子,好吗?”
商时序神情不变,声音冷淡:“对象在身边的人没资格说这话。”
“……”
挂了电话后,叶珏秋好不容易缓和了一点害羞的情绪,就听到那位提出大冒险要求的师姐笑着说:
“秋秋,买不买啊?”
叶珏秋又觉得自己刚刚所有的心理准备都是白做了。
看到人重新的害羞起来,几人才笑着转移话题。
游戏玩到了这里,已经是最高潮,后面热烈的气氛怎么都不会比现在更好了。
什么东西都是点到为止最好,不用玩到意兴阑珊,将记忆留到了最深刻的时候。
喧闹过后,大家平静的说着知心话,也没忘今天是来干什么的。
“姜杰,祝你前程似锦!”
“前路坦途,生活幸福啊!”
他最好的朋友抱着他的手臂“嘤嘤嘤”哭泣:“求你快发达,我真的不想努力了,以后告诉我你缺保镖还是司机,让我来!”
大家一阵哄笑。
或许是酒也喝的多了起来,姜杰有些醉了,情绪也难以遏制。
他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搂着身旁的朋友说谢谢。
也说舍不得,舍不得他们这群人,也舍不得离开校园。
不管现在的关系怎么好,以后也会渐行渐远。
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就算还有见面的机会,可物是人非,经过社会捶打的人也不会是当初的那个单纯的学生了。
经历和岁月带来的成长和改变无法阻止,过往简单纯粹的校园生活显得弥足珍贵。
或许正是因为对这一点心照不宣,才会显得格外伤感。
第二天是元旦,在场的很多人不是本地人,有人明早还要赶高铁回家和亲人共度假期。
所以也没闹得很晚,差不多八点左右就散了。
商时序收到叶珏秋的短信的时候,就起身准备离开。
谭鹤屿连忙叫住他:“干嘛干嘛?!赢了钱就想跑!”
他今天大出血,赔了自己最喜欢的一辆车,现在整个人都肉痛无比。
不止是他,一旁的宣铭也好不到哪里去。
“去接秋秋?现在才八点钟,而且你赢了就跑太不地道了,问问秋秋想不想过来玩呗,把他接过来。”
谭鹤屿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对,丧着脸一晚上了,今晚你魂都不在自己身上,把秋秋接过来就回魂了。”
说到这里,他特郁闷:“魂都不在你还赢得最多,让我特伤自尊,总之你别想跑。”
今天来聚的都是圈子里关系不错的,现在牌桌上的更是熟悉的朋友。
如果他要走外人不敢拦,可现在面前的友人还是能骂上他一句满脑子谈恋爱,兄弟说抛就抛。
商时序确实觉得有些不地道:“那我问问,要是不行,我改天再组局请客。”
这话的意思就是,要是秋秋想回家,他也跟着走,拦不住。
谭鹤屿朝着人摆摆手:“知道你听老婆的话了,去去去。”
商时序挑了下眉,没有反驳,拿着手机和外套朝着外面走去。
叶珏秋是今晚饭桌上唯一滴酒未沾的人,他将几位师兄师姐扶上出租车,然后记下车牌后目送着大家一位一位的离开。
不多时,餐厅的门口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就算没有喝酒,但在开着暖气氤氲着酒味的包厢里待久了,也让人不禁有些犯晕。
他干脆就没再进去,只站在门口等着人。
北市的雪早早就落了下来,南方会下雪,但很少会下这么大。
几乎是整座城市都盖上了一层白色的毛毯,白日里看久了眼睛都会有些疼。
这家餐厅并不在闹市区,周围静谧,只有门口挂着的红灯笼仿佛能带来几分暖意。
都说南方的冬天是入骨的湿冷,更让人难以忍受。
可叶珏秋觉得这北方冬天的冷也不遑多让。
劲风刮过,叶珏秋感觉自己被风抽了几个大嘴巴子,迅速清醒,一点晕晕乎乎的劲儿都没了。
或许身边亲近的人不多,他很少有充沛的感情。
今天本来觉得没有什么,可是在包厢里,姜杰师兄哭着说话的时候。
他确实产生了某种类似难受的情绪。
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之间的交往是阶段性的。
离开是一件很寻常的事,重逢也不必意外,重逢后发现物是人非更是正常。
于是,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在外公面前撒过娇了。
比起一个撒娇卖痴的孩子形象,他好像更希望展现得成熟些,让外公放心。
似乎是想证明,他也能值得信赖,而不是让已经年迈的外公事事操心。
就像一个孩子小时候能够在父母面前毫无顾忌的哭着嚷着疼,越长大却越习惯报喜不报忧。
想到这里,叶珏秋不禁有些怔然。
明明时间还不算很久,他就已经变了好多。
就在前阵子,他还处理了一位总给他使绊子的股东。
设下圈套,冷眼看对方犯错,最后以失职之名夺权。
这样的事很多,可没有哪一刻,比他发现自己在家人面前竟然都很少展现弱势的一面时,更能意识到自己的变化。
商时序开车到的时候,就看到人正站在餐厅的门口,垂着头踢脚边的石子。
叶珏秋的身后灯火通明,只有他站的地方光线偏暗,灯光投在他的身上,在地上拉出一条孤长的影子。
“秋秋。”
听到声音,叶珏秋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就见穿着黑色大衣显得愈发修长的男人从驾驶位下来。
一瞬间,他什么想法都没了。
还没说话,人已经像只小鸟扑了过去,连之前打电话时凶巴巴说的什么算账的话都不记得了。
商时序笑着接住人,用手背碰了碰他冰凉的脸颊:“怎么不在室内等。”
叶珏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仰着脸看他,有些娇蛮的质问道:“你怎么能让我最后一个被接走!”
商时序双手捧着他的脸,没忍住垂头亲了两下:“我的错,那想要什么补偿呢?”
叶珏秋本来也不是在发脾气,师兄师姐是直接出来打的车,而商时序是从城市的另一个区开车过来,速度自然比不过。
所以听到对方这么说,他立马笑了出来。
“我想吃红薯。”
“买。”
外面风大,商时序搂着人带他上了副驾驶,然后自己绕到了驾驶位上。
车里开着暖气,满是清新好闻的味道。
叶珏秋其实并不是一个喜欢坐各种交通工具的人,特别在冬天。
会觉得车内闷,要是皮革味重,更是难受。
后来,商时序的车里好像就会格外注重这一点。
商时序坐了进来,帮他给安全带系上,一边问道:“累吗?”
叶珏秋脑子里还在想事,他有些迟钝的摇摇头:“还好,怎么了吗?”
商时序就把包厢里的事说了说:“你想去吗?要是不想不用在乎他们的面子,我们直接回家就好,不要勉强。”
叶珏秋没忍住笑,问道:“里面有哪些人?”
商时序说了下,叶珏秋想了想,大多都是认识的人,相处起来没有什么社交压力,不会觉得心累。
至于不熟悉的人,不往来也无所谓。
于是他点了点头:“去吧,这样的话他们就会知道,只会输得更多。”
商时序弯了下唇角,车开到中途,突然在路边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