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杨默一直倡导工作与生活要分开，但实话实说，如今那么大盘子，即便这货再不愿意，留下来加班的时候也越来越多。
连素来以喜欢偷懒闻名的杨默都是如此，作为国内首家全面推行领导负责制的示范企业，大华公司里其余的高管就更惨了，在这种效仿法家的连坐制度下，别说那些部长副部长了，就连手里面负责着一两个中小型项目的小组长，往往都是要干到深更半夜，等到今天的工作和数据反复盘亘对比无误后，才敢松上一口气，然后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捂头就睡。
说实话，要不是大华公司的福利待遇足够好，上升通道足够多，杨默又引入了后世vC行业的项目激励制，下面人早就造反了。
所以，即便是杨默从东营赶回德州的时间已经是晚上的十点了，得到了消息的卓玛丽还是立刻敲开了总经理室的大门。
“老弟，不带这么忽然加任务的啊，再这么搞下去，我真的只能抱着铺盖过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睡在办公室了！”
一进门，卓玛丽便一脸幽怨地抱怨道。
所谓领导一张嘴，下属跑断腿，像大华公司这种业务超负荷运转的单位，最怕领导忽然加塞工作过来。
而且卓玛丽的抱怨也不能说全都是矫情，随着百亿援建计划的开始，像她和张波、李明，乃至于杜传明这些需要两头坐班的人，已经连续一个多月没有在1点以前回过家了，这要是时不时地再来点临时工作，干脆睡在办公室里好了。
杨默闻言，翻了个白眼：“卓姐，你以为我愿意啊，要不是事发紧急，你以为我会大晚上地跑回来加班？”
越是重要的工作伙伴越是不能摆出领导的架子，所以杨默没说什么抱歉之类的虚伪客套话。
卓玛丽鄙夷地撇撇嘴，然后将怀里的文件夹往某个黑心领导的面前一放：“实在是怕了你了……诺，这是今天紧急整理出来的资料，时间不太够，整理的不够全面，你先看一眼，剩下的资料等明天再给你补过来。”
说着，径直解下外套，朝着沙发上走去：“老弟你先看着，姐姐我先眯一会儿，等看完了资料把我叫醒，有什么需要进一步了解的，我再跟你絮叨絮叨。”
十一月份的齐鲁已经到了晚上需要供暖的时候，因此卓玛丽可不敢穿着外套在屋里面睡觉，否则出门被风一吹，立马就是感冒。
杨默有些牙疼地看了看那副已经蜷在沙发上的丰满娇躯。
拜托，雅儿同学如今也在办公区这边加班好不好，虽然说咱俩在其他人眼里就是一对瞎搞在了一起的狗男女，但穆大小姐却是知道实情的啊，如今你这么一搞，被雅儿推门进来看到了，真的想邪了怎么办？
不过看到卓玛丽脸上那抹掩饰不住的疲色，杨默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这位水蜜桃叫醒。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足足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杨默这才逐字逐句地将面前这几叠绝对不能算薄的资料看完。
闭上眼睛沉思了不知道多久，等到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卓玛丽已经醒来，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盯着自己。
“卓姐，这么快就醒了？”
杨默笑了起来，转手却是将那叠资料捎上，然后起身走向茶台。
卓玛丽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姐姐我睡的浅，眯一会儿也就差不多了。”
说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浑然不知自己的身材在薄毛衣的衬托下有多么致命似的，一脸的吐槽：“这都深更半夜的了，还要喝茶，我看老弟你是铁了心让姐姐我今天通宵加班……你这领导当的也太心狠了！”
话虽如此，脚步却没有半点犹豫。
配合了这么久，她当然知道一般来说，能够让杨默在茶桌上拿出来讨论的事情，那定然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杨默见到这位水蜜桃非常主动地翻箱倒柜起来，哈哈一笑：“卓姐你这么年轻，偶尔通通宵也是有利于身体健康的嘛！”
卓玛丽闻言，立即转身，没好气地瞪了这货一眼，再过几个月老娘就马上29了，你在我面前提年轻两个字？
还有，熬夜是女人的天敌，老娘正值最需要保养的时候，你一个劲地怂恿老娘通宵是几个意思！？
杨默见状，这才意识到这个年代女性对于年轻的定义跟后世截然是两码事，于是讪讪地笑了笑后，赶紧脸色一整，将手里的资料翻开：“卓姐，先不急着泡茶，我先确认一下……你确定这份评估报告没问题？”
怀里抱着一个罐子的卓玛丽侧头看了看：“应该没问题，当初做评估的专家团是从七个不同的科研机构里抽调出来的，其中还有我的两个朋友，他们应该不会骗我……他们既然说那些孤岛二号主要设备的中标企业，只要在加大投入或保证盈利的情况下，5~8年内可以在大部分领域基本完成技术和工艺迭代，可以追平国内外设备代差，甚至是基本逼近国外同类设备性能的结论，那么就基本上不太可能有太大的水份。”
杨默皱起了眉头：“情况……真的有这么理想？”
在他的记忆中，国内的化工设备制造水平是从千禧年开始，才进入一个快速发展阶段的，到了千禧年中后期，才逐渐追赶上了国外的同期水平。
虽然他知道国内在这一块的底蕴其实一直不差，只是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在某个时间段沉寂了而已，但是现在毕竟只是1991年……时间节点足足相差了十多年，他真的心里有些没底。
卓玛丽的表情却是有些得意：“如果只是靠着那些中标企业自己搞研发，那么专家团给出的这个结论难说会有水份，最起码是太过于唯心；”
“但是，如果这些企业得到了东北那边的老工业基地的技术支持和专家团支持呢？”
杨默顿时一愣：“东北？”
卓玛丽嘴角浮起一丝幅度：“可不要小看东北，作为国内最大的重工业基地，东北那边在化工设备的研发与制造方面，可一点都不差……事实上，据我朋友说，欧美那边的化工设备厂商最束手无策的便是东北那边的市场，这里面的缘故可不仅仅只有区域保护这么简单！”
说着，卓玛丽翻开资料后面附属的目录：“比如这个裂解重油生产烯烃所必需的空气分离设备，国际上公认的是日德在这一方面的技术最好；”
“但实际上，东北，尤其是黑龙江省在这一块的技术一点也不差……最起码没有代差。”
“自从1959年，哈尔滨第—机械厂试制成功我国第一套30m3／h(氧)空气分离设备后，他们就一直不断在推动技术升级和生产工艺优化，”
“到了现在，那边的300、600(800)m3／h空气分离设备，乃至于1000m3／h以上的大型空气分离设备都已经可以实现生产。”
“更重要的是，所有的空气分离设备核心部件，包括反击式透平膨胀机和板翅式换热器、精馏、石头盘管式蓄冷器、低温粉末绝热和支承绝热技术、同热式制冷机、无润滑压缩机的氟塑料环和密封环等技术，他们那边拥有着几乎完整的自有技术专利和工艺专利，根本不受国外的限制。”
“有了完整的空气分离设备和液化设备制备技术，突破程控阀门及分子筛吸附剂等化工生产领域的关键技术，优化设备的经济性和可靠性指标便不再是一纸空谈……以往化肥制造厂采用超大压常压解吸三塔或四塔流程，以此来获得60％的富氧纯度的生产工艺，更是直接变成了过去式。”
说着，卓玛丽挪了挪指头：“看到下面的这行字没有……分子筛净化全低压流程的在1500m3／h高纯氮设备制造工艺。”
“这是国内首例分子筛预净化技术的应用，这种高纯度制氮设备同样也是基于空气分离设备和液化设备制备技术在细分领域的应用，对于化纤、玻璃、化肥、合成革等领域有着极为重要的价值虽然这项技术是开封空分设备厂的首创，但在八十年代初期就技术共享给了国内其余的兄弟单位，东北那边自然也在钻研；”
“忘记说了，随着开封空分设备厂生产的1500m3／h高纯氮设备已经在1987年于上海耀华皮尔顿有限公司开车成功，东北那边已经开始在着手研发更先进的制备工艺，并且打算对合成氨驰放气提氩装置进行重点公关……而之所以愿意与德州这边的单位进行联合技术攻关，就是因为他们那边目前缺乏足够的科研预算和落地项目，而我们这边有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