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自然在长江之南。”
赵佶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着孩童的问题,目光却一直盯着厨房。
片刻后,小妇人端着一个陶盆出来了。
陶盆中装着麦饭和一些小菜,显然是娘俩吃剩下的。
“家中贫苦,还望大官人莫要嫌弃。”
“小娘子太客气了。”
赵佶咽了口唾沫,接过陶盆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顷刻间的功夫,陶盆中的饭菜便被一扫而空。
赵佶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感激道:“我眼下身无分文,无以为报,不知能否帮上些忙。”
小妇人也不矫情:“倒是有一件事情想劳烦大官人。”
赵佶答道:“但说无妨。”
小妇人说道:“亡夫也是读书人,只可惜还未来得及考取功名便撒手人寰,在世时留下了一些手抄本,可惜有些抄本不全,大官人学识渊博,不知可否帮忙补全?”
“这等小事儿,尽管取来,我帮你补全。”
赵佶大手一挥,底气十足。
他自问诗词歌赋,四书五经无不精通,对他而言,这些根本就不是事儿。
“大官人稍待。”
小妇人面色欣喜,迈着小碎步进了屋内。
不多时,便抱着几本书册与笔墨出来了。
赵佶接过扫视了一眼,发现多为一些启蒙读物,外加一本《春秋新解》。
撸起破破烂烂的袖子,赵佶磨墨提笔,开始一一补全。
那小妇人显然也是读过几年书,只看了眼赵佶的字,便惊叹道:“大官人这字端的好看。”
呵。
赵佶心下得意,总算找回了一些自信。
不得不说,他的一手瘦金体瘦硬疏朗,意趣盎然,哪怕是不懂书法之人,也能看出不凡。
不知不觉间,夜幕降临。
小妇人从屋内取出油灯点上,在一旁为赵佶掌灯。
一个时辰后,赵佶搁下笔,揉了揉手腕,欣赏着自己的书法。
不曾想,这一番惨痛的经历,竟让他的笔力又精进了一些。
笔锋之间更显遒劲。
一时间,赵佶有些舍不得这些字。
这年头,一本书可不便宜,虽然印刷术普及,可一本书怎地也需大几百文。
赵佶帮忙补齐这几本书,省了小妇人不少钱。
小妇人也很识趣,见赵佶身着破破烂烂的纸衣,柔声道:“如今虽是五月,可早晚还是有些凉,家中还有两件亡夫的旧衣裳,若不嫌弃,可送予大官人穿。”
“多谢!”
赵佶拱手道谢。
又找小妇人借了一根火折子,赵佶心满意足的回到破落的茅草屋中。
点上一堆篝火,换上干燥的衣裳,他不由发出一声舒爽的呻吟。
那些螺狮与河蚌,赵佶也没浪费,趁机放在陶片上煮熟了吃掉。
吃饱喝足,享受着篝火传来的温热,他缓缓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
……
福建,建州。
浦城县县衙。
“甚么?”
“童国公战死,陛下与一众大臣被俘,太上皇不知所踪?”
辛兴宗率领一帮胜捷军残军,翻山越岭,好不容易赶到福建建州,结果刚到浦城县,就迎来当头一棒。
这个消息太过惊人,让他愣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待回过神,辛兴宗忙问道:“果真?”
浦城知县张万里答道:“这则战报是伪齐放出,本官也不知真假。”
闻言,辛兴宗彷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自我安慰道:“这定是伪齐的攻心之计,当不得真。”
张万里苦笑道:“按照辛都统所言,太上皇与陛下早该在数日前,就应抵达建州境内。可本官并未发现太上皇的踪迹,也未曾接到建州其他郡县传来接驾的邸报。”
一旁的副将疑惑道:“难道太上皇绕道去了信州?”
“你他娘的驴脑子啊?”
辛兴宗抬手就是一记耳光,怒骂道:“信州与建州隔着茫茫武夷山,山路陡峭崎岖,为何要舍近求远,凭添变数?”
张万里看了看辛兴宗,以及县衙外的八百余胜捷军,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沉声道:“或许正如辛都统所言,是伪齐放出的假消息,故意搅乱我大宋军心。辛统制不如先在浦城住下,等候几日,说不定过几日太上皇就来了。”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辛兴宗叹了口气,旋即拱手道:“叨扰张知县了,本官与麾下将士翻山越岭,人困马乏,还请张知县安排住处,顺带拨些粮草。”
张万里虽是七品知县,可到底是文官,哪怕辛兴宗比他的官职高上两品,也只能好声好气的商议。
“辛都统客气了,本官这就去命人安排。”
张万里说罢,唤来押司。
交代一番后,辛兴宗与副将便跟在押司身后出了县衙。
目送他们离去,张万里又唤来一名值差的皂吏,吩咐道:“请吴先生来书房。”
不多时,一名文士打扮的人推门走进书房。
“张知县寻小民何事?”
这吴先生虽自称小民,却毫无敬畏之色。
此人乃是方五相公麾下亲信。
张万里压低声音道:“辛兴宗方才来了,还带来了八百余残军,本官暂时将其稳住,等候五相公发落。”
“张知县此番做的不错,先不要轻举妄动,我这就传信给五相公。”
吴先生双眼一亮,转身就要离去。
“吴先生。”
张万里却叫住了他。
吴先生问道:“张知县还有何事?”
“嘿嘿。”
张万里讪笑一声,语气谄媚道:“本官这几日心神不宁,可否求取一颗极乐丹?”
“呵。”
吴先生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探手伸入怀中取出一个瓷瓶,从中倒出一枚丹药递了过去。
他在此地,主要是为了监视张知县,充当传话筒,其次就是定时发放极乐丹。
鸦片这东西,一旦上瘾后,随着时间的推移,服用间隔会越来越短。
从最初的十天,到七天,再到如今的三天。
且服用的量,也会越来越大。
一旦毒瘾发作,又没有及时服用,产生的戒断反应会让人生不如死。
张万里接过之后,立即吞入口中,借着茶水咽下腹中。
生吞鸦片不如吸食见效快,需要一个消化的过程。
片刻后,张万里呻吟一声,整个人无比享受,飘飘欲仙。
一切的烦恼、忧愁以及疼痛,在这一刻彻底消失不见,只剩下无边极乐。
见到这一幕,吴先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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