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路的治所在福州,可要说最繁华之处,那当属泉州。
背靠泉州港,泉州从一个小小的偏远小镇,一跃成为南方的明珠。
随着海贸愈发发达,大量大食商人在泉州定居,各种肤色都能看到。
毫不夸张的说,泉州是目前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国际化大都市。
桃李巷坐落于泉州郡城内的东南处,住在巷中之人非富即贵。
一处门庭尊荣的府邸中,正在举行宴会。
奢华雅致的房间内,铺设着大食羊绒地毯,踩在上面如坠云端。
数张矮桌之上,各色瓜果鲜嫩欲滴,琉璃盏中的葡萄佳酿泛着妖异的鲜红色。
东南西北四个角落,俱都放置着一个铜制香炉,阵阵白烟,从香炉之中飘起,弥漫整个房间。
阵阵梵音似远又近,庄严肃穆。
十数名身姿妖娆的女子身着月白色僧袍,在梵音中扭动身姿,这些女子神情肃穆,目光中带着悲天悯人的慈悲。
僧袍轻薄如纱,紧紧贴在丰腴曼妙的躯体上,殷红以及芳草在僧袍下若隐若现。
令人血脉喷张的舞蹈,加上庄严肃穆的梵音,组合在一起,碰撞出无比强烈的感官刺激,将人心底深处最原始的欲望彻底勾出。
端坐在矮桌后方的十几名官员神色狰狞,双目赤红,时不时抽搐一两下。
似享受,又似痛苦。
“吼!”
终于,一名官员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扑向一名女子。
刺啦一声,月白的僧袍被撕开。
一时间,咆哮接连响起。
……
而在府邸的后院,一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正与一名女子对坐品茶。
女子约莫三十岁上下,气质典雅,体态丰腴,面容之上遮着一条纱巾,只露出一双美目。此刻身着一席白袍,眉心一点朱砂,如同菩萨下凡,令人望而生畏。
中年人端着茶盏,小口品着茶汤,听着不远处房间中传来的嘶吼,感慨道:“弥勒教的天魔舞本就勾魂夺魄,惑人心智,再配上极乐丹燃烧时的烟雾,莫说这些凡夫俗子,便是大罗金仙来了,不死也得脱层皮。”
此人正是方五相公,方腊麾下头号谋士。
女子有些不满:“不远千里让我从岭南赶来,就是为了这所谓的极乐盛宴?”
“自然不是。”
方五相公摇摇头:“佛子来信了,不日将会送来千枚极乐丹,命佛母尽快用极乐丹控制两广七品以上官员。”
闻言,佛母微微蹙眉,语气冷淡道:“方七佛管的太宽了。”
原来这女子是摩尼教的佛母。
只是听其话中的语气,似乎对方七佛这个佛子并无多少敬意,且颇有些疏远和戒备。
“呵呵。”
方五相公也不恼,轻笑道:“佛母何必动气呢,眼下乃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时不待我啊。一旦错过,等到齐国大军压境,为时已晚。韩桢此人霸道无比,对待佛道两家都如此苛责,更遑论你我这些见不得光的鬼魅魍魉?”
“岭南我自会处理,用不着你们操心。”
佛母说罢,警告道:“莫要一直拿齐国,拿韩桢来压我,我弥勒教与你们不过是合作罢了,并非是伱摩尼教的傀儡。我弥勒教本就在夹缝中生存,大不了一拍两散,回到从前,可不像你们有这般大的野心。”
方五相公劝道:“佛母言重了,你我两家同气连枝,当互相扶持才是。眼下机会来了,自然要把握住,一旦韩桢统一天下,你我两家再无立足之地。”
佛母冷哼一声:“事成之后,别忘了兑现承诺。”
方五相公保证道:“这是自然,佛子可是在光明圣王像前立过誓。”
“五先生,浦城急报!”
就在这时,一名管家打扮的人匆匆走进后院。
见到佛母,那管家不由面色一滞。
方五相公假意呵斥道:“佛母是自己人,吞吞吐吐作甚,但说无妨。”
得了他的首肯,管家这才禀报道:“辛兴宗率领八百残军驻扎浦城,此外据睦州与婺州的探子来报,刘光世率领一万八千余大军过境,似要往福建方向而来。张俊则率领剩余的一万余大军前往衢州,准备攻打西安郡。”
听到这则急报,方五相公双眼一亮,大喜过望道:“天助我也!”
辛兴宗与刘光世这二人早在四五年前,他们就已经交过手。
志大才疏,无勇无谋,且胆小懦弱。
当初辛兴宗率领两万余西军,因怯战竟不敢对仅有八千人的方七佛进攻,放任其离去。
那刘光世也是个草包将军,仗着父亲刘延庆,才能混到如今的地位。
只需将这二人控制住,那近两万宋军,就能为他们所用,这让方五相公如何能不激动。
强压下心头狂喜,方五相公起身道:“最多三日,极乐丹就会送到泉州,届时还请佛母尽快赶回岭南,控制两广一应官员,我要动身去一趟浦城。”
“好!”
佛母郑重地点点头。
此时,房间里的嘶吼声已经停歇,极乐盛宴已然结束。
方五相公与佛母等了片刻,随后站起身,迈步走向房间。
推开门,一股烟雾立即扑鼻而来,佛母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撩起衣袖掩住纱巾下的口鼻。
她很清楚极乐丹的恐怖之处,这东西一旦沾上,如附骨之疽,恶鬼缠身,这辈子都无法摆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房间中一片狼藉,矮桌东倒西歪,瓜果与琉璃盏散落一地。
十几名官员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身上盖着薄毯,一动也不动,极致的快乐过后,是极致的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