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施主想得复杂了,我愿割肉与你,既然施主亲自动手会造就更多的恶果,那老衲便亲自动手吧。”边说着边拿过刀来,朝着自己手臂划去。
“你为何要救我。”乞丐突然打断他道。
“施主不是想要活下去吗?”
“可我一生受苦,即便活下来,也是困苦难行,早晚还要饿死,你现在救我,岂不是让我再多遭两年的罪?”
午佛怔住了,他缓缓回道:“我佛慈悲,若施主想活,老衲愿出手相助,但若施主想死,老衲也愿为施主超度。”
风筝在不远处静静立着,她要赌上一把,若赢了还有胜算,输了就当真没有办法了。女乞丐忽然拿着刀,朝着自己的脖子捅去,午佛下意识的伸手去抓,一把将刀抢回。
风筝松了口气,而女乞丐向午佛发问道:“大师?为何要救我?”
“我佛慈悲,不忍见施主寻死。”
“但死亡于我来说,是最大的救赎和解脱,我今日不死,明日还会遭人间疾苦,难道可怜之人,连轮回的选择都做不了主吗?”
午佛一时间接不上话,乞丐接着问道:“大师觉得割肉喂鹰是对是错。”
“自然是对。”午佛立即回答道。
“但从佛理来讲,鹰吃了肉,之后照样会饿死,死前还会承受更多的痛楚,既然结局已经注定,为何还要去徒增困苦呢?佛家的做法,不该是帮助其进入轮回吗?为什么从佛家先祖到如今大师您,都做了违背佛理的事呢?您救下了我,我因此要承担痛苦,就代表着我承担了您种下的恶因和恶果,那依据佛家道理,大师您可谓是罪孽深重,不该自我裁决吗?”
“阿弥陀佛,佛家人心中有善,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若能救人,老衲甘愿受罪。”
“但你的行为并没有令我活的有多好,反而更加的悲苦。”
午佛不言语,乞丐却在几息之后,趁午佛还没反应过来前,将肉送到了午佛的手里,微笑着说道:“谢谢你大师。”说罢,便转身走开。
午佛竟从那乞丐身上感受到了少了近半的痛苦,他连忙将她叫住,不解道:“既然施主并没有因为我的举动得到帮助,为什么施主的怨念还是少了如此之多呢?”
乞丐回过头来,笑道:“因为大师给了我另外的东西。”
“何物?”
“身为人的情。”
“情?”午佛摇着头,回道:“出家人六根清净,自然没有人间七情六欲。”
“大师能割肉与我,不是大义,而是情义,千古以来,佛家、道家都将万物联系归结于道理,却不在意情理,一个讲究六根清净,一个讲究充耳不闻、顺其自然,但情意却无法被断绝,大师能违背佛理来救我,自然是有情之人,至于大师的慈悲之心,也不过是人间温情所在罢了。”
午佛皱起眉头,几息后,忽的甩出手去,乞丐消失,而风筝和午佛来到了许久前无边道长和午佛抗衡过的那两个佛家、道家世界。
午佛指着两个世界说道:“你看,佛理无论在盛世还是乱世都是行得通的,但‘道’理却寸步难行。”
风筝自知无法在理上胜过午佛,所以必须要转移午佛的注意力,她回道:“道家最大的错误,就是不承认自身的情感,以及人间的情理,那些来求问命运的人,不过是寻求一些安慰,道家人只需多一些温情,那便能做得更好了。”底下道家世界的道人,圆滑地安慰着来询问命运的百姓,其实他们最后的结果还是劝解对方顺其自然,但说法之中参加了关怀与肯定,那些迷途之人只因这种暖意而拥有了坚持下去的勇气,在乱世之中,人们需要的不仅仅是一口粮食,一个安居之地,还需要陪伴和温情,在大雪之际,一句关怀的作用不亚于雪中送炭,道人在承认并接受感情后,道家世界也难得的迎来了一次辉煌。
再看佛家世界,由于午佛刻意的去强调佛理,刻意的认为自己六根清净,而收敛自己的情感,以至于来求佛问路的人,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原先的佛家人会令无饭可吃的人甘愿带着微笑饿死,让无路可走的人,以佛祖为信仰,充实的活过剩下的每一天,但现在的佛家人反倒是与人间格格不入。
怎么可能有六根清净的人,只要他还有一丝善心,他就不可能是无情之人,午佛在迷茫中慌乱了内心,风筝身后的罗汉和金光全部消散了。
风筝及时说道:“望乡杀了亥子(望乡将所有事都告诉了风筝),自有罪孽,但情理使然,若不是他活,便是亥子生,那你现在要杀的人便是亥子了。”
意念世界消失了,午佛瞪着风筝说道:“组织内相残,不可饶恕!”
风筝说道:“我若罪孽深重,还要杀十个可怜之人,你是否会阻止?”
“当然阻止!”午佛斩钉截铁地回道。
“可若我是‘点点’的成员呢?”
午佛忽然怔住,风筝继续说道:“在佛理与组织的规则之间,你选择哪个?”
约莫十息后,午佛说道:“佛理至上,这是不能更改的。”
“也就是说,你看到亥子在欺辱可怜之女,你也会加以阻止对吗?”
“是的,这也是为什么老衲与亥子很少见面的原因。”午佛接着说道:“老衲同样杀人,但所杀之人定是有罪,人间罪孽重重,杀的越多才会越干净。”
“倘若亥子必须要欺辱可怜人,而你偏偏要阻止,你们二人难免会动手,在生死之间,不是你死便是他亡,这时的生死还能受规则的限制吗?亥子本就是大罪之人,欺辱可怜人无数,身上背负的恶因恶果更是沉重,你杀他再合理不过了。”
“老衲定会手下留情....”午佛脱口说道,但说完便愣在原地。
“是了”风筝笑道:“佛理还是离不开情意,若你不杀亥子是因为情理,那同样也不该杀望乡,若你注重组织规则,那同样也不该杀望乡,因为那场战斗必有生死,活下的人只是幸运之人,若非要定个因果,也是亥子有错在先,既然恶因已被除去,剩下的恶果大师不去救赎,反到要来灭杀,这样的事,我是难以理解的。”
“恶因、恶果,老衲看的清楚!”午佛身上戾气爆发,“他杀了亥子,身上大有罪孽。”
“但你对亥子会手下留情,为何不能对望乡同等的对待呢?这便是你对组织里成员们的态度?”
“休要说错乱来迷乱老衲,亥子不曾与我有生死之战。”
“那是因为他无法胜过你吧,即使有,你也不会杀他,这是你自己说的,你像个假和尚,坚持的所谓的佛理,不过是一厢情愿,为什么亥子不能死,望乡就必须死呢?你的佛理为什么会掺进情感呢?佛理究竟是什么?你看到的因果究竟是无情的还是有情的....”
午佛盘坐而坐,眼睛盯着地面,或许在神思。
风筝静悄悄地退后,而其他人早就没了踪影,风筝也立即飞出了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午佛被虚假的假话勾入了一场苦海,千古以来,佛、道两家都刻意的将情撇开,令自己更具仙气模样,殊不知情一直都在,在它们浮上水面之时,佛与道势必要费尽周折才能将其消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