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太守咬紧牙关,扭头看去。
一个雄壮的身形手持铁胎弓,跨出深林。
………………
一箭将那金甲大将射杀,燕行烈眼中却殊无笑意。若再有一支“赤乌”,他定能将这鬼太守一并射杀。然而,回想起一向大方的指挥使拿出“赤乌”时,仿若幼而失怙、老而丧子一般的神色,他这辈子估计也难见到第二支。
手头寻常符箭已是无用,所幸,此行之前,他还从卫中扒拉出另外一件宝贝。
他扔下铁胎弓,手中已握住一块白玉为底,金线描出的玉符。
出自天师府的金光神符。
“咔嚓。”
玉符碎裂,金光骤现。
………………
燕行烈深知,自己那纸人纸马的把戏根本瞒不了多久。方才,那些鸟儿也回报,先前过去的骑士已然快要归来。
介时,必然是鬼兵四下搜索,一旦暴露,便是陷入重围,脱身不得。
所以,他打一开始,就是以纸人纸马做诱饵,伺机袭杀,这些鬼兵不过是法术役使,操术者一死,鬼军自然不攻自灭。
所以,“赤乌”若能建功自是最好,若是不能,便得在四下合围前,突入群鬼中,斩杀那鬼太守。
究其时间,不过三息。
燕行烈长吸一口气,拔剑出鞘。
………………
第一息。
燕行烈浑身披起厚重金光,舍身撞入最外围的戟士阵中。攻其不备之下,所过之处,长戟摧折,鬼兵披靡。
鬼太守端坐车撵,以如意指麾将士,四面合围。
第二息。
燕行烈身上金光暗淡,虽已冲破戟阵,但铁甲武士已围拢上十七八人。他面无惧色,脚步毫不停歇,刀剑加身浑然不顾,只管挥动重剑猪突猛进。
鬼太守眉目皱起,他扔下如意,双手结成法印,口诵真言。
第三息。
金光摇摇欲坠,但武士却被燕行烈以一柄重剑,斩得七零八落。身前却尚有僵尸阻道,耳中已听见急促的马蹄声。
无暇纠缠。
他干脆用剑身做盾护住要害,凭着天生神力与残余的护体金光,生生撞进尸群。
鬼太守催动法术,周遭群鬼眼中勾出点点鬼火,在他手中飞速汇聚。
………………
三息转瞬即过。
燕行烈已然破阵三重,鬼太守已在他剑锋所及之中。
可,他护体金光已碎,浑身上下,增添了好几处伤口,最严重的在左肋处,被镇抚司同僚化作的僵尸所抓,深可见骨。
然而,还是迟了,鬼太守法术已成。鬼火在他手中结成一颗幽绿玉珠。
他黑色冠冕下的面孔森然,手往前方一指,那玉珠便化作一道流光击出。
这燕行烈的身手着实不凡,这电光火石之间,他还来得及挪动他小山一般的身躯,扭腰避开鬼火,同时抬起剑来,用剑身护住要害。
但那鬼太守森然的面孔上,却勾起一抹狞笑,突然吐出一个字来。
“敕。”
顿时,那鬼火无声无息暴涨开来,化作一个庞大的火球,燕行烈毫无反抗便被卷入火中
瞧着面前跃动的幽绿火光,鬼太守呵呵一笑:
“什么辣手判官,不过如……”
话未说完,一只大手自火中伸出,这只手虽被鬼火撩开血口,但却依旧刚健有力,五指如同铁钳,死死扣住鬼太守的脸。
然后,“轰”的一声。
黑色斗篷卷开火焰四散。
燕行烈雄壮的身躯重新出现在他的眼前。
鬼太守难以置信。
“怎么……”
这只手抓着他抬高几分,而后猛地掼下。
那底下华贵的车撵顿时四分五裂。
群鬼开道、车撵出巡的鬼中太守,被狠狠打入泥尘中。
…………
月色肃杀,夜风冷冽。
群鬼环侍之中。
斗篷尚带余焰。
燕行烈已擒获敌方魁首。
尽管已经完完全全失败,躺在对方脚下,身家性命操之于敌手。
这鬼太守依旧声嘶力竭叫唤个没完:
“燕行烈,你此时就算杀了我,也逃不开我教的追杀,你若是识相,就投降于本官,本官……”
燕行烈轻蔑一笑,摘下了这颗鬼脑袋。
………………
鬼太守死后,残余的群鬼,死的死,散的散,还有些胡乱厮杀起来,收拾起来,并没有花上多少功夫。
燕行烈牵着马行走在林间道上,他身后暂时没有追兵,可容他寻个地儿稍稍修整补给一下,最好的地方,自然是附近的官军大营。
“呱。”
一只红眼乌鸦落在马鞍上,聪明的鸟儿带来了好消息。
“附近便有一队官军?”
顺着鸟儿指引,燕行烈闯进一块火光明亮的空地。
尚未认清情况,他便一头扎了进去。
“我是镇抚司龙骧卫麾下讨魔校尉燕行烈,速速带我去见你们将主。”
话才说完,燕行烈终于看清场中状况,却是有些发愣。
场中刚刚经历了一场厮杀,部分官军的手中兵刃尚在滴血,而倒在地上的尸体,一无甲胄,二无兵刃,苍苍白发、青青总角夹杂其中。而尚有几个衣衫不整的,正趴在呆滞不动的女子身上。
一个将官打扮的,匆匆提起裤子,小心问道:
“镇抚司?”
燕行烈讷讷不知所言。
此时。
“嗯咛。”
女子娇哼声突然响起,音色略带沙哑却又透着慵懒柔媚,好似一双小手拨动心弦。
燕行烈侧目一看,那马鞍上的女子,恰巧在此刻醒来;又恰巧发出如此诱人的鼻音;再恰巧抬起头,露出妩媚容颜,垂下如云长发;最后还恰巧撑起身子,露出起伏的圆润线条。
“咕噜。”
不用看,燕行烈便知这是什么声音。果然,那将官小心翼翼的表情变得贪婪凶狠。
贪如狼,狠如羊,疆场效力多年,这帮兵油子的德性,他如何不知?
燕行烈轻叹一声。
“呵,这妖女。”
又瞧了眼地上的尸首。
“哼!禽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