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儿点点头,笑着说:“只要大小姐的行踪不被泄露,我受些罪也不怕。”
地牢里光线昏暗,兴儿的眼睛仿若冬夜里最亮的星子。
他对自己的处境毫不自知。
我朝他笑笑,心却揪了起来,只在心里盼着梁献意看在那支珠簪的份上,饶恕了兴儿。
那珠簪原本留在了宫里,被文锦一直收着,上回匆匆见了文锦一面,她便将这簪子给了我,没想到此时却用上了。
再三叮嘱了兴儿几句,我急忙转身离开。
走到范黎身边后,才低声道:“我们走吧。”
我们沿着石阶往上走。
刚走到地面,便见仲茗一袭鲜红飞鱼服官服,由人簇拥着而来。
我虽乔装打扮过,如今是铠甲裹身,头盔遮面,脸亦涂黑了,又粘了假胡须,扮作范黎的亲卫,但还是忙低下头去。
走近些,范黎停下脚步与仲茗寒暄。
仲茗似是没料到范黎会来。
而范黎竟与他攀谈了起来。
“梁大人这是要去做什么”范黎沉声问。
“在下奉命行事,去办件公务。”仲茗道。
仿若夜空中忽然划过一道闪电,我忽然发现方才匆忙间一瞥,似乎仲茗身后跟着一个小太监,那太监端着一个盘子,盘中是一个酒壶……
奉命行事,办件公务……
我终于明白为何范黎不急着走,反倒主动与仲茗攀谈。
梁献意还是容不下兴儿……他要赐死兴儿!
“这酒。”范黎冷声道,“是给兴儿喝的”
“范将军,恕在下公务在身,改日登门再叙。”
仲茗抬脚迈过去。
那小太监经过我们时,被范黎一把攥住手臂,忙尖着嗓子道:“将军——”
“范将军莫非是想阻抗圣旨不成”仲茗回身道。
“臣,要面见圣上!待我见过皇上,梁大人再履行公务吧。”
“在下奉劝大将军一句,事关孝贤皇后,为了大将军好,您还是权当什么也不知情吧。”仲茗低声道。
“兴儿不能死!”范黎咬牙哑声道,“你可知,可知孝贤皇后待他如亲兄弟”
“范将军——在下是奉命行事。”
“你随我去见皇上!”范黎不由分说,拽住仲茗就要走。
却听见黯淡的牢狱房门处,传来呼啦啦的山呼声:“皇上万岁!”
所有人闻之,亦跪倒下去。
余光中,一抹明黄衣角出现在视野之中,随之一个熟悉又波澜不兴的声音传来:“范卿想要找朕何事”
身旁的范黎沉声道:“臣,恳请皇上饶恕赵兴一条性命,把他交由臣,他是条汉子,让他上阵杀敌,将功补过吧!”
“朕的将士,当如范将军如此。”梁献意嗓音淡然,却无比威严。他缓声道,“着,范黎即刻回府,不得有违。所有人,都退下吧。”
所有人都从牢狱中走了出来。
全静静站在院子里守候。
就连仲茗和那端着酒壶的太监都出来了。
里面只剩下了梁献意和杜公公。
我一开始同范黎静站在外面等着,想着只要仲茗和那太监还在就好。
可默默等了一会儿,我忽然一阵心悸,猛然惊醒过来似的,不管不顾就朝监牢里跑,一把推开了房门冲了进去。
“护驾!”
“站住!”
……
一窝蜂的声音响起,眼前寒光一闪,仲茗的剑拦在我的眼前,我的胳膊亦被范黎死死拽住。
我嗓子发涩,发苦,瞪着仲茗道:“我要去见兴儿——”
我看到仲茗蓦然一震,不敢置信地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