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眼龙已不再是土匪,他受封“云南征讨史”,一身戎装,威风赫赫。
樱桃将一块佛牌挂在独眼龙的脖子上:“阿叔,你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独眼龙笑着摸摸她的脸:“嗯,丫头说得对。”
独眼龙看向我,道:“祝老板,谢谢你将樱桃照顾得这样好。我独眼龙虽一只眼睛,但看人从未有错。”
我颔首:“愿大当家此去,杀敌戍国,建功立业。”
他笑了笑,一挥袍子,上了马:“建什么功,立什么业,我志不在此。但凭一腔热血,御寇护民尔。”
“平安回来。”我道。
“山坡上的武陵,等着我。我不敢不归。”他说这句的时候,眼神中的匪气化作了犹霜似雪的温雅。
侠骨柔肠。
马蹄奔去,溅起尘埃。
戎装远去。
独眼龙所率的队伍,到了云南,发布“与我同仇”“慕义效忠”“谬力赴敌”的文告。一路风尘,一路血战。在当地土司的配合下,大破缅军于姚关以南的攀枝地,杀死耿马土司,俘虏甸州土司之弟。
一时间,南蛮之气大挫。
耿马土司的儿子布置了五百多名药弩手,凭借险要的山势,负隅顽抗。
独眼龙从当地蒲人那儿得知上山小道,在山后设下伏兵,活捉了耿马土司之子。接着,收复湾甸、耿马。
万历十一年十月,独眼龙率部长驱直入,逼近缅甸丞相盘踞的陇川。缅甸丞相知大势已去,投降,尽献所受缅书、缅银及缅赐伞袱器、甲枪鞍、马蟒衣。缅甸许多将官,骑象逃走。
消息从边境陆续传来,我和樱桃在酒坊中酿柿子酒。
江南的冬天,素颜不饰,柔情款款。青石板湿气寒生。淡淡的阳光,竭力透过迷离的树影。灵动的秀色都沉寂着。
“榆娘,阿叔赢了,是吗”樱桃睁着大眼睛问我。
我微笑道:“嗯,他赢了。”
门外,程府来人递帖子。
三小姐程清时,一月前诞下一名男婴,明日,办满月酒,请我前去赴宴。
我接过帖子,笑道:“请告知三小姐并老夫人,明日,我一定早早去。”
那人答应着去了。
晚间,榻上,我跟秦明旭说了此事。他道:“明日,商会议事,桑榆,你先去,我忙完便去找你。”
“好。”
翌日一早,我梳洗毕,带着樱桃、小音,去了程府。
因吕圭入赘之故,三小姐的孩子姓程。程家终于有后,老夫人笑得满足而慈祥。
三小姐和吕圭,恩爱甚作。宴席之上,十指相扣,片刻不离。
我瞧着那孩子,一张小脸方方正正,竟有几分像程淮时的模样。
也许,他回来了吧。
他终究还是不放心的。身为人子,孝道未尽,转世轮回,他重新到程家。我愿意相信这个猜测是真的。
我笑着,往襁褓中放一块如意结。
前生未得如意事,今世如意过生平。
席半,一个仆妇上菜的时候,不小心将汤汁泼到我身上,衣裳脏了一大片。
那仆妇诚惶诚恐,带我去后院的厢房换衣。
我随她去了。
谁知,衣裳换了一半,冯高竟然推门进来了。因蔡青遥生辰之故,他此次来扬州办差,多停留了两三日。本来说好,晚间一同在青岳馆用晚饭。他此时来这里做甚呢
“姊姊,你没事”冯高急急问我。
我不明所以,道:“没事啊,怎么了”
“没事方才……”
冯高话还没有说完,门外脚步声传来。
我将托盘中的外衫拿起,披在身上。衣衫抖动间,竟掉落出一个东西。
玉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