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花 作品

第46章 她从来都没有退出

第46章 她从来都没有退出

 

此时,我腹中的身孕已逾两月。大夫说,胎象渐渐平稳。我仍是吃不下荤物,但清淡的羹汤、瓜果,能略略进些了。

 

这一日,我与秦夫人在东院做针线,我一晃神,绣针扎破了手。我将手指吮在口中。

 

秦夫人关切道:“桑榆,你想什么呢”

 

“我担心二爷。他在灾区盘桓一月方归。他的性子,我是了解的。见了灾民苦难,定是不管不顾的。今日,他进宫述职了。这趟差办下来,不求上头封赏,只怕是万岁爷会怪罪下来……我心里总不踏实。”我仰头看天。

 

前儿立了秋了,却还是热得很。秋老虎熬煞人。民间都道:立秋不立秋,还有一个月的好热头。

 

天空那样高远,一丝云也没有。湛蓝得让人发慌。

 

秦夫人道:“我见太岳信中提过,万岁从小由他授课,圣贤书都是熟读的。想来,能体谅程大人的爱民之心。桑榆,你切莫太悲观。”

 

我勉力点了个头,心还是放不下。

 

想了好一会子,起身,吩咐院外的小厮套马。

 

我进屋收拾了几件程淮时换下的衣物鞋履,决定进宫,去找太后。

 

那些衣物鞋履上,泥垢、血污满是。

 

无一不诉说着程淮时这一个月的辛忙奔走。

 

我盼望着太后能体恤这一片忠良之心,或许,能向陛下说情,恕了程淮时。

 

受封“义德乡君”时,太后曾说过,我不当值的时候,若想进宫,可随时请命。

 

层层内侍通报后,我进了宫。

 

到慈宁宫门外时,掌事太监说:“乡君,您略等等,太后她老人家昨儿晚上没睡好,午膳过后,好容易才眯着,等她醒了,咱家再去通禀。”

 

我颔首:“有劳公公。”

 

里头好似听见动静,太后的声音传来:“小福子,谁来了”

 

掌事太监忙笑回:“太后,义德乡君来看您了。”

 

太后道:“让她进来——”

 

“是。”

 

我忐忑地走了进去,宫人掀开珠帘,旃檀香的味道萦绕在殿中。几个大铜盆分放在殿中的各个角落,每个大铜盆都堆满了冰,幽幽冒着凉气。

 

外头骄阳似火,慈宁宫殿内清清凉凉。

 

李太后半倚在榻上,缓缓睁开眼:“桑榆,你来了。”

 

我俯身行了礼,道:“臣妇在家中惦念太后,昨儿得了一尊碧莲台,通莹剔透,佛光四射。臣妇年纪轻,哪里懂这样的宝物人人都道太后是九莲菩萨,臣妇想着,唯孝敬给太后,才最相宜。”

 

我呈上碧莲台,宫人接了,递给太后。

 

我又道:“臣妇在家中无事,手抄了500份佛经,太后若不嫌字丑,收着贡佛,便是臣妇的福气了。”

 

太后将碧莲台握在手中瞧了瞧,搁在一旁,笑向我道:“难得你有这份儿心。坐吧。哀家昨儿没睡好,身子骨儿不舒坦,正想着让人抄些佛经送去宝华殿呢。你的字,哀家是见过的,娟秀,干净,好得很。”

 

我告了座,道:“太后夜里睡不安稳,可用些酸枣仁,大有助益。”

 

她摆摆手:“哀家是心里有事。昨儿晚上,张先生来了——”

 

她看着我:“桑榆,哀家知道,你今日所为何来。”

 

我俯身:“太后您圣明。”

 

她道:“张先生四下筹集,凑了几万两银票,说要献与皇家修观。也是难为他了,挺着病躯,四下奔走。哀家知道,你们都是为了程大人。哀家但知家事,外庭非所当预。”

 

顿了顿,她又道:“张先生和哀家,都忽略了一个事实,陛下如今大了,不是从前了。”

 

她圆而富贵的脸上,涌现一丝感伤。

 

我道:“太后您是圣母,陛下以天下养,极尽孝道。您说话,陛下或是肯听的。”

 

她道:“陛下雷霆之怒,已经决定,将程大人收监了。”

 

我捧出从家中带来的血衣泥靴,跪在地上,泣道:“太后,臣妇的夫君尽忠尽责,在灾区,不曾有一丝懈怠,他为了皇家,为了陛下,便是累死,也是应当的。只求陛下能网开一面,留他性命。臣妇一家,感念终生。”

 

太后向宫人道:“扶乡君起来。”

 

“桑榆,你来,坐在哀家身边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