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砆 作品

第14章 雪夜情思(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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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把冬日的木屋充斥得满满当当。

 夜已经深了,耳房里的朵儿还没睡,她给睡熟的雁儿掖掖被子,侧着身子睁着眼睛想着心事。她的心房被那个放羊的李郁郅给占领了,没了丁点缝隙。可是他却想着从军,唉,咋办呢……他走进了她的心海,她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从小在一块长大,慢慢地随着年龄的增长,情感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直到有一天彼此的眼眸里多了一份炽热,从此再也放不下了。

 虽说男女之情不在一时一刻的卿卿我我,但一想到不久的一天就要离她而去,心里不是滋味。此时在羊圈旁的窑洞内,李郁郅躺在炕上也在想心事。他的耳边朵儿的声音还在洄漩:“我知道,你从军是要去报仇。”他有顾虑,只能对她说实话:“可当兵打仗是要死人的,我不想你成为第二个倪裳婶子,她多孤单可怜哪!”朵儿却很固执地说:“我等你!”

 想到这,李郁郅深深叹口气,他很为难,理智与情感也在剧烈斗争着。

 外面正下着大雪,飘飘洒洒,万籁俱寂。

 他把自己扔在大雪地里,任凭被寒风凌厉地吹打,变成个雪人,终究也没想出个两全的好办法来。

 长夜漫漫。

 到了第二天一早,李都尉要走,从屋里出来,手里提着皮鞭。

 明惠跟着走出,看雪地很晃眼,她用手遮挡:“昨夜这雪下得大呀!”

 李都尉说:“是啊,山野都白茫茫的。好啊,来年草场会长得很茂盛。”

 明惠问:“你这次去山里回来怕是要到年根了。”

 李都尉说:“估计是,现在马儿都在关山,我得抓紧组织人把马棚修缮一下,夏天有些漏雨,有的都快塌了,得加固,事情会很多。”

 明惠问:“那你过后要去关山牧场吗?”

 李都尉回答:“暂时不去,我已经打发人把过冬的草料给送去了,等来年开春的时候,我得过去一趟,趁两个牧场的马儿在一起交融,把品种改良一下,这是好机会。”

 明惠微微一笑:“反正你的心思都在马儿身上。”

 李都尉说:“朝廷交办的差事,得认真负责,不然呢?”

 明惠说:“行,反正你多的时候都不在,我早已习惯了。走吧,路上当心点。”

 朵儿从耳房出来,也站在门口给父亲送行。

 李都尉问朵儿:“雁儿还睡着?”

 朵儿说:“她不到太阳老高才不起来呢。”

 李都尉嘱咐朵儿:“行,你们姐妹俩好好陪着你们的娘,我走了。”说着大步走到马厩前,赵成纪已经把马牵了出来。

 李都尉接过缰绳,上马,又回头冲栅栏边的明惠和朵儿挥了挥手,然后策马向营地外奔去。

 看李都尉驰远,赵成纪转过身往羊圈那边走去,正好李郁郅从窑里出来。

 赵成纪说:“大雪覆盖了草地,你和袤儿都去睡懒觉,我给羊撒些干草料。”

 李郁郅说:“不想睡了,我去喂羊。”

 赵成纪转身说道:“也好,我去把马喂了。”

 在木屋栅栏那边,送完李都尉的明惠和朵儿站在院子里说话。

 明惠问:“朵儿,郁郅说了没,他啥时候准备走?”

 朵儿回答娘的话:“他说等明年开春就走。”

 明惠明白了,点点头:“也好,风起云涌,好男儿驰骋疆场,不失为英雄本色。”

 朵儿点头:“娘,我懂得。”

 明惠又说:“就像你爹当年说过的话,战鼓鸣,箭上弓,壮怀激烈,豪气冲天!”

 朵儿抿着嘴唇:“娘,我不会拖他后腿的。”

 明惠揽住朵儿肩膀:“娘知道,但将来你要做好准备。”

 朵儿再点头:“娘,我会的。”

 白昼过后,到了这天夜里,又下了雪,静静地飘着,掩隐了脚印,没有行人,一片安宁。

 马棚里,黑骏马在槽前吃草料。

 静寂里,羊圈那边传来阵阵小羊羔的咩叫声。

 赵成纪出了居住的窑洞,往羊圈那边看了看,径直柱着拐杖往木桥那边走去。

 羊圈里,羊群拥挤在茅棚下。空地上点燃一堆柴火,李郁郅在给一只出生不久的小羊羔取暖,母羊在边上不停叫唤。这时公孙袤从自己住的窑洞那边走了进来,李郁郅抬头看一眼,放下怀里的小羊羔。

 公孙袤欣喜:“呀,又下了一只小羊羔,这么弱小。”

 李郁郅吩咐:“天太冷,你把火弄旺点,不然小羔子受不了。”

 公孙袤应着,往里添柴。

 小羊羔跪下吃奶,母羊扭头嗅着小羊羔摆动的小尾巴。

 公孙袤咂舌:“啧啧,真神奇,刚生下来不一会小羊羔就会吃奶了。”

 李郁郅拿铲子收拾地上的污秽:“这是天性,你看那叫跪乳。”

 公孙袤说:“人咋就不会呢?还要母亲喂。”

 李郁郅有同感:“也是啊,人一岁过了才学着走路,学着说话。”

 小羊羔在吃奶,公孙袤也学着蠕动嘴。

 李郁郅问:“你不陪着成纪大叔,咋跑这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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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孙袤说:“就我一个,赵大爹去找倪裳姐姐了。”

 李郁郅说:“好啊,倪裳姐姐总算有依靠了,赵大叔也算没白等这些年。”

 “是啊,他们早该是两口子。”

 无疑说,赵大叔的确福气来了。自从前不久倪裳在河边抱住赵成纪说过要嫁给他的话以来,她尽管还在犹豫,但已经对赵成纪不拒绝了,时不时那个腿瘸的人会出现在她的窑门口。倪裳的家在靠近河边的村庄西头,她歌唱得好,多年来她就是靠吟唱歌谣打发着一个又一个漫长、寂寥的黑夜。

 一缕灯光从窗棂透出来,洒在地上。同样一阵忧郁的歌声从她家的窑洞里传出,飘荡在夜空中。

 窑里的炉火旁,倪裳坐在凳子上吟唱《采薇》,曲调委婉伤感: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靡室靡家,猃狁之故。不遑启居,猃狁之故。

 ……

 这是一首戎卒返乡诗,唱出从军将士的艰辛生活和思归的情怀。看来倪裳的确没有忘记失踪了的男人孙元,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他可能还活着。

 这会在炉火的映照下,唱歌的倪裳脸庞分外俊美。

 听着她的歌声,赵成纪一瘸一拐走来,稍事站着倾听,窑内的歌声如泣如诉……赵成纪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大雪天路滑,你腿不好,咋还来。”倪裳很是担心。

 赵成纪脱下帽子抖落上面的雪,说:“这有什么关系,不就下个雪嘛。我老远就听见你的歌声,唱啊,继续唱,多好听。”

 倪裳指了指对面的凳子:“坐在炉子边赶紧暖和暖和。”

 “我得过来陪陪你,不然你只剩下靠唱歌打发时光了。”赵成纪坐下来。

 “已经习惯了。”倪裳如是说。

 土炉里的柴火噼啪作响,赵成纪又往炉子里加了两根木柴。

 倪裳望着赵成纪出神。

 赵成纪发觉了问一句:“想啥呢?”

 倪裳回过神羞涩地撩一眼:“你说我想啥呢?”

 赵成纪充满期待:“你打算哪天嫁给我?”

 倪裳俏皮地反问:“你说呢?”

 赵成纪嘴角露出笑容:“当然越快越好,要么明天,干脆就今晚?”

 倪裳也在笑:“就那么急切?”

 赵成纪说:“当然,我都等了好几年了。”

 倪裳依旧笑容满面:“不是,赵大哥,我并没有答应你呀。”

 赵成纪说:“前些天在河边你答应了,咋能说没答应呢。”

 倪裳脸色红红的:“你听见了?”

 赵成纪说:“你别耍赖。”

 倪裳顿了下,又说:“我那是急了,担心你,信口胡说的。你那会昏迷着,你听见我说的了?”

 赵成纪说:“反正你说了那话,大家都听见了。”

 倪裳低下头:“赵大哥,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她复又抬头,犹豫道,“这几年你对我的情分我看在眼里,可是孙元不知死活,我咋能再找男人呢?”

 赵成纪说:“你不是去雁门关找过他嘛。”

 倪裳说:“可我没找到。”

 赵成纪说:“这都好些年了,如果他活着,早就回来了。”

 倪裳说:“我总觉得他还活在某一个地方。”

 赵成纪说:“那他咋不回来?”

 倪裳说:“我也不知道,这只是我的一种感觉。”

 赵成纪点头:“这我理解,但是……”

 倪裳充满深情地望着他说:“我是想答应你,如果哪一天孙元突然回来……”

 赵成纪不假思索:“如果真那样,我离开,保证不让你为难。

 倪裳忧虑:“那样我会更为难的……”她再次低头,“其实我心里早就……”

 赵成纪故意问道:“早就怎么了?”

 倪裳抬头:“还问哪,你清楚的……”

 赵成纪伸开手臂,情意满满:“来,坐到我身边来。”

 倪裳脸红红的,羞涩地一笑,犹豫了下,还是走过去坐在赵成纪身边。

 倪裳轻轻叹口气:“你呀,真把我的心搞乱了。”

 赵成纪把倪裳揽在怀里。

 倪裳情不自禁地热烈回应……

 喜欢雁断胡天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