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矅有些为难。
他这位舅舅加师父不瞪莫以宁了,这会儿改成瞪他了,那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若是化为利箭,他身上一准扎满了。
他被迁怒了。
可他能怎么办?
原本他还不晓得师父的身子也不大好,现如今既晓得了,总不能坐视不管吧。
却见莫以宁笑的一脸的温柔贤淑,她还极好心的请教华七鹤:“先生啊,师父的病要如何治啊,可是要放在锅里蒸上一蒸?”
凤鸣川叫她说的脸色都变了,怎地这神医治病竟是要上锅蒸的么。
莫以宁还贴心的安慰道:“师父莫怕,世子爷叫先生蒸了七回呢……”
谢明矅……
凤鸣川……
可惜华七鹤当真是位老实人,他摇摇头道:“很不必呢!”
凤鸣川悄悄松了口气。
“扎针喝药尽够了,必得扎足七七四十九日……”华七鹤晃着脑袋道。
莫以宁心下暗笑,妙极,先生总算是学会了。
实在是凤鸣川将好脾气的华七鹤惹火了。
凤鸣川听的心头一颤,拉长着脸:“胡说八道,还七七四十九日,你炼丹啊!”
莫以宁连忙帮腔,举着手指头数给他看:“先生并没胡说八道呢,您问世子爷就晓得了,每隔七日拔毒,拔了七次,也是七七四十九日呢!”
华七鹤满意的点了点头,重心长道:“做人呢,最要不得的便是讳疾忌医,打从今日起,哦,不成,今日喝了酒,扎错了会要人命的。
打从明日起啊,你每日必得让我扎上几百针才是,你可不能让大将军为你忧心啊……”
几百针?那岂不得扎出个刺猬来?
谢明矅的手虚虚握成拳挡住了半张脸,他想笑,但他不敢。
宋晓笙只端着酒杯略做遮掩,可杯里的酒叫他抖得都洒出来了。
卫临早就躲到一边去了,拍着栏杆哈哈大笑,谁让这凤小子平日里又凶又横。
最可叹的竟是莫以宁半分笑意都不带的,望着凤鸣川一脸的忧心忡忡,演的那叫一个意犹未尽呐。
华七鹤更是笑的合不拢嘴,那叫一个得意。
凤鸣川见势不妙深感后悔,早知如此,很不该得罪这位爱唠叨的神医!
这顿饭自是用的宾主尽欢,惟有一人除外。
到了夜里,清辉如水,洒落在荷叶上,凉风带起层层涟漪,叫那烛火一照,平白生出一些氤氲之气。
宋晓笙心情大好,对着荷塘月色,竟难得的生出了抚琴的雅兴。
卫叔与云姑便坐在他的身旁,看着他一脸欣慰。
凤鸣川与华七鹤还在拉扯,两人不服气的拼酒。
莫以宁与谢明矅凭栏而立喁喁私语,听着琴声悠悠,如高山流水,潺潺铮铮。
很多年以后,宋晓笙登上了高位,始终都还记得这一刻的愉悦与安宁。
待到都玩的尽兴了,已是深夜。
谢明矅牵着打着呵欠的莫以宁,一步步的走回芳华小筑。
浅月与墨香一人执了一盏琉璃灯笼,在前方照亮,火烛将两人的身影拉的格外的颀长。
地上的一对身影若即若离,最终还是紧紧的依偎在了一处。
“我走不动了,肩舆呢,叫肩舆来接我……”
“再走上几步便到了,做什么要叫肩舆!”
“不好,我累了……”
“我记得你素来不喜肩舆,就爱自个走动的?”
“我今日的步数且够了,很不必再走了!”
“……那,我背你可好,来啊……”
“……不好,成何体统!”
“哟,你竟是假道学?我好歹是个世子爷,我都不嫌你,你还嫌着我?”
“这是两码事,背着多难看啊……”
“你不是走不动么,我背你你还挑?那,我抱着你可好,快过来……”
“……很不必了,我又走的动的!”
“莫以宁!你跑什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