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映璇立刻吩咐随行的下人去请大夫。
今日她出门前,二婶知道她要来城郊办事,便嘱咐韩妈妈随行,还带了两名跑腿家丁。
家丁手脚麻利出去请大夫。
张氏连忙道谢:“谢大奶奶,您的大恩大德我一家不知该如何还了,我……”
她今日的感谢之言不如昨日直爽,像是夹杂了心事,迟迟疑疑的,话到一半,面上突然闪过犹豫和挣扎,几次张嘴,只是……话到底还是未能出口。
韦映璇见她的样子便猜到她的心思。
“你不必多想,我不是替侯府来劝你息事宁人的,你若执意想要一个公道便去告。”她帮张氏分析利弊:“此事是老夫人做错了无疑,侯府理亏,定会赔偿你巨款。若交给官府裁夺,刘大人也会公正处置,大概率会让侯府赔偿巨款于你,公了私了你一样能拿到钱财,只是公了传出去,侯府名誉一定会受损,也算弥补了你心中的恨意。”
“我今日来,只是想起昨日答应过你会帮你安顿好老人家。”韦映璇解释道:“我这处私宅长久无人居住,厨房里未准备米面油等食材,怕老人家今日饿肚子,昨日仓促间也忘了给你们留银子,且……你亡夫丧事若有难处,我也可助你。”
昨日此案未能结案,赵账房的尸身便暂时被衙门扣了。
“而我做这一切,都不需你偿还任何。”
赵账房在世时对待差事勤勤恳恳,从不曾出过遗漏,是一名认真负责的好账房,如今他不在了,她帮忙料理他的身后事,安置他的家人也算全了赵账房当初感恩侯府的情分。
张氏呆呆地看着她,一时间心头百转千回,又是羞窘又是难堪。
原来是她误会了大奶奶,大奶奶一片仁心全无任何私心,且对待她这样的下人,无一丝架子,竟是心平气和与她解释了那么多。
她绷不住哭出声来,“大奶奶,这几日我一家人在城中流浪,看尽了人情冷暖。您在我一家最难的时候出手相帮,是我一家的救命恩人,大恩大德不求来世报恩,我身无长物,却有个尚算稳重的大儿子,您今后若有跑腿出力的,就让我的大小子做牛做马回报您。”
“安康,快过来,给大奶奶磕头。”
一个清瘦的少年,从廊下快步走了过来,低着头看不清面容,但垂下的眼皮也是肿着的,显是这两日没少掉泪。
确如张氏所说,浑身的气质十分沉稳。
前一刻还站在那里,突然便无声地跪了下来,郑重其事地连磕三个响头。
韦映璇不想受此大礼,却也不好伸手搀扶少年,颇为无奈地侧了身,“你且起来,帮你们于我来说是顺手而为,不必跪谢。”
少年抬了头,泪意朦胧的眼睛里映着惊人的倔强,“大奶奶,昨日若不是您给了我们安身之所,我祖母恐怕撑不到今日,您还替我父亲洗刷污蔑,安康无大才却知道有恩便要报恩,我愿结了死契替我爹娘回报大奶奶的恩情,今后是凡您的吩咐,上刀山下火海,安康无有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