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述拱手而拜,道:“臣奉白将军之命,望陛下赐予后援,助我军早日攻破邯郸,彻底瓦解赵国抵抗,使我秦国霸业一统天下!”
秦王沉默不语,眼神微敛,转而看向范雎,道:“先生意下如何?”
范雎轻咳一声,抱拳道:“邯郸一战,虽关系我大秦荣辱,然则目前我军已深入敌腹,物资消耗甚巨,若贸然增兵恐生变数。况且赵国乃兵家劲敌,其民顽强,宁死不屈,不若观其态势,再作定夺。”言辞虽和缓,却字字透出迟疑之意。
张述心中一沉,知范雎一向忌惮白起之声威,恐一旦白起功成,势必更加受重用,若彼时秦国重心尽归白起,必将影响范雎之势力。然战机稍纵即逝,若今时不攻,赵国必然调集援兵,合众国之力围剿秦军,此战势成必败。张述遂振袖一拂,朗声道:“陛下,白将军久战沙场,所率之众精锐无比。今日若得增援之师,邯郸城破指日可待,陛下何不一鼓作气,功业近在咫尺,岂可因顾虑而却步!”
秦王眸色沉凝,面无表情,然手指微敲御案,显露出他内心的犹疑。终是微抬目光,问道:“张述,尔以为此时增兵,可万无一失乎?”
张述胸中有千言万语,却一时难尽陈明,终是平息内心焦虑,沉声道:“臣不敢言万无一失,然天予我秦国大势,若于此时裹足不前,恐贻误战机。臣斗胆直言,邯郸不破,赵国之强尚存,六国之心不散,恐将为我大秦后患。”
范雎不动声色地一笑,缓缓道:“张先生之言虽有理,然国中军需皆系于此,若一时调集增援,恐难承其重。且白将军虽勇猛,然也须顾全大局,不可贸然行事。”
张述心知范雎之意,是欲借机挫白起锐气,遂深吸一口气,目光炯然,道:“陛下,魏、韩、楚等国觊觎我秦已久,唯恐我强。邯郸若攻下,赵国之威自毁。臣身为谋士,虽未立于疆场,然目见士气日渐疲乏,若再拖延,恐士气损耗,赵国再有援军,我秦军将士更添艰难。臣请陛下明断!”
秦王听闻此言,眉宇微蹙,似有迟疑,却又垂下眼眸不言。范雎见状,随即趋前一步,低声劝谏道:“陛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此战风险极高,若一时失利,则秦国多年来的基业恐成虚幻,臣以为应再行斟酌。”
张述闻言,胸中怒火翻腾,欲言又止,手指微微颤动。他知秦王素来倚重范雎,而范雎又极为审慎,每逢战事,总以稳妥为上,不轻易出兵。此时若不设法动摇秦王之决意,白起的努力将功亏一篑。
帐中气氛愈加沉闷,烛光摇曳,映照在三人脸上,仿佛一场无声的对峙。秦王手执玉玦,沉吟良久,终于低声问道:“张述,若邯郸破,赵王必然垂首降顺,然彼时白将军声势将盛,先生可知其中利弊?”
张述明白秦王之意,知其心中对白起功高震主之忌惮更甚,遂以诚恳之言道:“陛下,白将军一心事君,忠诚不二,若邯郸破,将士皆感君恩,心悦臣服。陛下尽可不疑臣之忠心。”言罢,张述躬身,退而不语,似以缄默承载其心中信念。
范雎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冷意,适时接口道:“陛下之虑非无道理。战事之成败,贵在审慎。若贸然进兵,恐激怒赵国,联其余国共谋反抗,则我秦国恐将自毁长城。”
秦王深吸一口气,眉宇间逐渐露出几分决绝之色,然而终究未作回应。片刻之后,他挥手示意张述退下,低沉地道:“此事再议。先遣使与赵国议和,探其虚实再定行止。”
张述心知秦王已为范雎所惑,心中悲愤却不敢表露,只得拱手应命,低声道:“臣遵旨。”言毕,踉跄而出,心中却似重山压顶,痛惜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