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如墨,张述倚在简陋的木床旁,听着外面时而传来的犬吠,心中一片茫然。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一日,拖着疲惫的身躯,独自身处他国,背负家族的命运,前路渺茫。母亲的咳嗽声轻微而频繁,像是风中的枯叶,时不时扰乱着他难以平静的心绪。秦国,这片充满传闻的土地,虽已踏入,却依旧如雾里看花,难辨真切。
秦地的天空与魏国不同,似乎总是带着几分阴冷与压抑,连晨曦透出的光芒也显得苍白。张述低声自语:“虽渡过了黄河,然命运似仍在河东徘徊,未见丝毫转机。”他站起身,推门而出,凉风扑面,吹得他更加清醒。
天刚蒙蒙亮,张述便将母亲与弟弟安顿好,准备继续上路。秦地的路,较魏国崎岖许多,行走其中,常感车轮重如山石。一路上,母亲的咳嗽愈发严重,张恒虽年幼,却也因旅途劳顿,面色日渐苍白。张述每每望着他们心中都隐隐作痛,然此时别无他法,只能咬牙坚持。
正午时分,远远可见一座城池矗立在山腰之间,城中人烟稀少,几缕炊烟升起,像是这荒凉天地中的最后生气。张述一行来到城前,远处的秦兵持戟而立,盯着他们打量片刻,方才让他们进入城内。张述紧皱眉头,这种无声的威慑,比魏国那松散的官兵更具压力。
进入城中,张述直奔医馆,给母亲买些汤药,又向一家客栈掌柜询问投宿事宜。掌柜年逾五十,眉目中满是沧桑,冷冷地看着张述:“你们是从何处来?”话语间透着不加掩饰的排斥。
张述微微拱手,低声道:“在下魏国人氏,因家中变故,不得已来此求生,暂且投宿数日,待母亲病情稍愈,便继续前行,不敢多有逗留。”他刻意压低身姿,语气中满是恭敬。
掌柜冷哼一声,目光扫过张述的衣着,已显得有些褴褛。显然,他不太相信张述的说辞,但又见张述神色恳切,不便直接拒绝,便挥了挥手,道:“投宿可以,但须知,秦地的法度森严,外来人不可轻易生事,若有何差池,连累到我这店家,后果自负。”
张述点头称是,心中却倍感失落。他未曾想过,初入秦地,竟举步维艰,连寻个栖身之所也要步步谨慎。
入夜,张述独坐窗前,望着外面的夜色。风吹过城外的荒野,草木萧萧,似有鬼哭狼嚎。母亲的咳嗽声时断时续,弟弟已睡熟,蜷缩在母亲身旁。张述的心情愈加沉重,初到秦国,连脚跟都未站稳,前路又该如何?
第二日清晨,张述去拜访城上的官吏,打算探明秦国的法度与政策,以便决定如何在此立足。然他刚至衙门,便被守门的差役拦住。那差役上下打量张述,见他衣衫褴褛,毫不客气地喝道:“汝等何人?此地非尔等能擅入之地,速速离去!”
张述不卑不亢,躬身道:“在下乃魏国一流亡士子,因家中变故,来秦避难,欲求见本地官吏,通报身份,以免日后生事惹祸。”他尽量放缓语气,压低声调,试图表现出礼敬之心。
那差役冷笑一声,道:“秦国之地,岂容魏人随意来去?你等流亡之辈,无官府文牒,不见即不见,若有事惹麻烦,休怪我等不客气!”言罢,他大力挥手,示意张述速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