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起牟美龄又回到了自己家,但是有过四年的借出记录,还回来后,她也无法再融入这个家了。
泽平和庆龄也长大了,特别是庆龄虽然只比美龄大一岁,但是她已经高出美龄半个头了,还有泽平已经上小学一年级了。庆龄不喜欢牟美龄,她时常拿走她的橡皮擦,包书皮还有笔,还带着泽平不跟她玩儿。
她妈妈虽然每次都会说:“你们三个人要一起耍,东西要一起分享。”
每次庆龄和泽平回答得好好的,私下里他们还是把牟美龄排开了。
她爸妈似乎是觉得很抱歉把她送走了,平日里对她很客气,客气到美龄没有一天不感觉自己是个客人。她没上桌吃饭时,弟弟用手抓了一点,妈妈会拍着弟弟的手说:“不是给你说了,人到齐了才能吃吗?”
训完后又扭头给美龄说:“不好意思啊。”
有一次赶集妈妈买了很多吃的回来,最奢侈的应该是龙眼,妈妈用剪刀剪了一支最大的,递给了牟美龄。
美龄很错愕,看着泽平和庆龄不高兴的脸,她突然觉得有点享受。只是没一会儿,妈妈看着美龄说:“这是大伯的钱买的,你多吃点。”
那就好像在说,“我对你好是因为牟建平给钱了,而不是你是我女。”
那一瞬间,美龄明白这个家也没了自己的位置。
上初中时,大伯的生意似乎不太好做了,他过年也不回来了,也不给家里联系了,当然也不会偶尔给钱了。她爸爸有打过去过电话,一直也没人接,后来是关机,再后来那个电话号码变成了空号,直到现在牟美龄也没有再见过大伯,甚至不知道他是死还是活着。
不过联系不上大伯的时候,美龄下意识是觉得开心的,她觉得或许没有大伯的资助,妈妈就不会那样刻意再讨好她了,她以为自己就能完全融入这个家。
初三那年,庆龄考上了县里的重点高中,弟弟也要上初中了,美龄准备备考。
还是那一年,她爸妈养的猪得瘟疫死了不少。
妈妈同样在她洗碗的时候走进厨房,把自己身上的围裙取下来,套在她身上,支支吾吾半天开口:“要不美龄跟着隔壁的苗姐姐去外面打工?我听说你苗姐姐在外面挣得钱了,还自己买了个手机。”
美龄说:“我可以考上高中的。”
“但是爸爸妈妈压力很大,你看家里的猪死了这么多,你爸爸气得一晚上头发白了好多。”
美龄像当时她发出的吼叫一样,学着她,张着大嘴巴一遍一遍又一遍的质问:“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又是我?!”
她妈妈惊恐地看着她。
后来美龄还是如愿上了高中,只是妈妈的口头禅变成了“你们要是考不上清华北大,真对不起我们欠的那么多钱,对不起我那些死去的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