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封明落,敢问阁下名号?”
上来便自报家门,少年坦坦荡荡,眼中闪烁着好奇。
阵师,又姓封,多半出自丹穴山封家。
“在下封易。”
“我从未见过你,你是封家哪一系?”
封明落也认为她是封家人。
“非也,散修罢。”她解释道。
散修中竟还留存有阵法传承?
虽是讶异,封明落也不欲当场追问。
还是等比赛结束再结交好了。
不如其她人那般刀光剑影,二人谦让一番,最终商量决定同时开始。
封明落也顾及到了比阵的观赏性,在阵法上做了一些巧思。
“不妨先告知你,入幻阵后,会有一面水镜供网友旁观其间举动,望阁下理解。”
幻阵外化?
倒是很别致的想法。
公平起见,封易也透露一些线索。
“我的阵法施展范围就在演武台范围内,希望你能喜欢。”
封明落只将重心放在前半句话,外显的阵法,比的又是耗时,多半对方会布下困阵。
于她而言,天下困阵便没有解不开的,一通则百通,万变不离其宗。
思及此,封明落不免失望。
封易对此毫无察觉,只是感慨对面的阵师身量矮小,看着也不过及笄,真是年轻有朝气,性子也坦诚。
不同于自己,已经一百九十四岁了。
封明落布阵用的是方形小玉块,洁白莹润,玉面雕刻着细细的纹路,应当是阵纹,像朵绽放的荷花。
玉块统共七个,兴许破阵便要找到七处阵纹。
她认真观察着对方的布阵手法,这是难得的机会。
轻轻磨搓,阵纹开始发光,岩棕色,煞是好看。
封明落将玉块首尾相连形成一个圆,配合阵诀快速变幻手势。
封易一直杵在原地,就这么看着。
封明落提醒道:“你不准备吗?”
“在准备了。”
封易低声念co,阴阳动静阵早就捏在掌心,等待主人发候下落。
从心而言,比起刘清的阵旗,封明落以玉块布阵还是太慢了些。在性命攸关时,可没有人会乖乖等她。
不过,炼气期便有如此速度,不容小觑。
岩棕色的灵光不知何时连上她的眉心,真奇妙,分明阵石不在她脚下,却悄无声息入阵了。
她还以为入阵必须得接近阵纹。
收起探究的微笑,抬手在虚空中轻轻滑动,掌心的阵纹逐渐扩大,铺天盖地的压下。
一声钟响,迷宫占据了半个演武台。
“此阵名为阴阳动静阵,玩得开心。”
这是封易留下的最后一个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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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声哗啦啦,摇摇晃晃。
封易躺在一条小木舟上,船夫划得很稳,拨开翠绿的荷叶,闯入黛紫色的荷塘。
左右张望,也没有见到似留影小鱼一般的事物,不知封明落如何做到将幻境内的场景外化。
紫色的荷花瓣擦落,封易将其拾起,向穹顶看了一眼。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船夫突然唱起诗来,“姑娘可知后半句为何?”
封易在观察四周,船夫突然要与她对诗,正要回答,却听得船夫哈哈大笑。
再眨眼,笑的人却变成一群少女,均不过十四五,还有人在低声啜泣。
这具身体也年轻,不过十八九,不过她灵魂已有一百九十四了。
“祝朝朝,哭什么哭,满脸鼻涕泡儿,恶心死了!”
被骂的人只是呜呜地哭,别人骂她也不反驳。
祝朝朝浑身都湿透了,还有泥印子。
可怜的小孩,打不过为什么不跑呢?
封易刚动一步,那群人便被惊动。
这姐姐模样很不错,祝斜青的眼睛一下便亮了,主动上前招呼。
“你是何人?走路也无声,好生吓人,见本公主也不行礼?”
唯独她没被突然出现的封易吓到,众星捧月,似乎是小屁孩的头头。
小孩直接,心里想的都往冒。
两手插着腰,气势很足。
封易低头看见小公主鞋面上的水渍,没忍住笑。
“怪人!笑什么!不许看!”小公主被惹恼了。
这小公主性格同小花有几分相像,真好逗。
旁边的小跟班畏畏缩缩,“斜青……好像是国师……”
竟是国师!
祝斜青心里发虚,若是国师告诉母皇,少不了一顿骂。
似乎怕她,封易更是无所顾忌。
“公主可是在玩耍?下官可一道玩吗?”
她走到祝朝朝身侧,面对着祝斜青一众。
方才比孔雀还傲,现下个个缩着脑袋,如同鹌鹑。
祝斜青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两条细眉拧成毛毛虫。
这国师分明是要站在祝朝朝那边,还有什么好说。
“在玩什么?”她板着脸问。
祝斜青是不愿说,其她人是不敢说。
“你来说?可以吗?”声音很温柔,拍拍祝朝朝的背,让祝朝朝平复下来。
祝斜青见此,更是断定封易偏袒,暗骂她两副面孔。
“是、是我不小心弄湿了大公主的鞋子……”
祝斜青对她的回答还算满意。
算你识相,分明就是祝朝朝先惹事。
“道歉了吗?”
“说过了……”
“那你的衣服是如何弄湿的?”
祝斜青只是湿了鞋,祝朝朝却浑身湿透,这样的报复手段,未免太过恶劣。
“我、我……”祝朝朝支支吾吾。
封易大概也能猜到原委,又觉得祝斜青和小花一点也不像,心里失望。
“大公主,这样对吗?”
小公主对情绪很敏感,自然察觉她眼里的失望和不信任。
封易自觉很有耐心,祝斜青仿若遭受天大的委屈,憋着一包泪。
从小到大,何人敢这般质问她,国师是第一个。
讨厌国师。
“做错的人,便主动道歉吧。”
祝朝朝很乖,以为在说自己,主动上前致歉。
封易扫过一圈,眼神散漫,指尖点膝盖。
数到八,祝斜青上前一步,“祝朝朝,对不起。”
还挺委屈。
她可没漏掉小动作,祝斜青按住了右边绿衣少女的手,那人抖得最厉害。
呵,小孩,还学别人讲义气。
不过,当冤大头可不是什么好事。
“哪里错了?”封易笑着问。
“你!”瞬间把话咽回去,“不该……弄湿她。”
封易还没放过她,“为什么错了?”
“圣人怀仁厚之心,不应小肚鸡肠……”
在祝斜青当众哭泣前,封易结束了话题。
“不对。大公主,再好好想想,下次告诉我你的答案。”
“下官带四公主先行一步。”
封易点头致意,抱着浑身湿透的祝朝朝离开了。
不知道要哪般才能脱离幻境,一个时辰不会已经过了吧。
阵纹也不知会在何处,就当作看故事了。
将三公主,也就是祝朝朝送回寝宫后,封易被拉扯到下一个场景。
青灯古佛,檀香缭绕。
祝斜青背脊挺直,捏着笔管,抄得飞快。
原来被罚抄书啊……
她故意弄出声响,背着手,缓缓踱步。
“国师。”祝斜青还记得打招呼,语气硬邦邦的。
问她抄得如何,也不答。
索性自己看,已经抄了好几本,都是治国之道。
线条细瘦刚劲,笔势圆转流畅。
很有特点,她欣赏了好一会儿。
祝斜青嘴唇早已干涩,封易顺手倒了一杯茶,推过去。
“大公主,还请喝茶。”
倒也不客气,喝完还要她倒,如此反复。
“下官今日可能得到大公主的答案?”
祝斜青抄了几天书,感悟良多。
“若有人伤己,当先察其因,心如明镜,勿轻言宽宥,亦勿忍让,宜以公允之心待之。总归是——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书是没白抄的,封易很欣慰。
即便道理懂了,规矩还得有,一百本书也是要抄完的。
书案是长条形,位置富余,封易盘腿坐在她的斜前方。
铺好纸,笔上蘸了墨,随意拿起一本书,模仿祝斜青的字迹。
“你——你这是做甚?”
祝斜青不理解她的举动,或是被吓到了。
“大公主,下官在抄书。”封易顺手给她续上茶。
“为何?为何要抄书?你不是老三一派吗?”
小小年纪,心思比海深,这便要宫斗了?
封易拣出一本书,丢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