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别哭。我今天有些头痛,让我自己一个人,好吗?”封易轻声哄她。
“姐姐头痛的话,怎么能——”水芯还想再争辩,见封易确实很疲惫的样子,又乖乖把话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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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痛一直持续到入睡时分,晚餐也没吃,封易便回了房。金流替她掖上被子,点了安神香,又尽职尽责地关好门窗。
“小姐,我晚间便在外间小榻守着您,您叫一声便到。”封易迷迷糊糊间听到这句话,金流说话时快要贴上她的耳朵。
金流是她的贴身侍女,从小与她一同长大,她向来怕黑又梦游,几乎每夜金流都要守着她睡觉。
今日着实有些奇怪,或许是因为身体不适,也不觉得黑夜有多么令人畏惧了。
她胡乱应声好,便安心阖上双眼。
封易总听到有人在喊她名字,是“封易封易”那样喊,没有姐姐,到底谁会这样叫呢,让人心慌。
“金流,姐姐睡下多久了?”一道声音悄悄问。
“有一个半时辰,应是睡熟了。”另一人答道。
“这迷魂香怎么燃到现在?快撤了吧,太多了姐姐会不舒服的。”
“往常便是这般,还不是因为牛乳里的药性没解,小姐才烫成这般。”
说着,两人便开始小声争执,像蚊虫在耳边叫,闹得她脑袋嗡嗡响。
不让人好好睡个觉,太缺德。封易想抬手扇她们两巴掌,四肢却和眼皮一样沉重。
铁链的声响把床边的两人吓了一跳,房间内又恢复了死寂。
意识再次沉入梦境前,封易又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怎么回事?姐姐不会醒来吧……”
“我把迷魂香再点上,小姐身上铐着链子,即便醒来也无可奈何。”
“是呀,我们是她的未婚妻呀,怕甚么!”
一人激动拍打大腿的声音彻底惹怒了封易,究竟能不能让人好好睡觉了!
她强撑着意识,扒拉开半只眼睛,好一会儿才认出床边的人。
“金流,水芯,唔……你们在做什么?”她的语气应当是严肃而震慑的,说出口却变成了撒娇般的吴侬软语。
身份被认出,两人也不装了,蹲在床头,两眼发亮。
“姐姐,你身上好烫,我来帮你降降温好不好?”
“小姐,您身子不适,金流来照顾您。”
不容封易拒绝,一只手在摸她的脸,一只手在解她的衣服。
不可以,要推开她们。就算要做,也得是自己心甘情愿,她可是一啊。
这个念头陡然出现,不知从何而来。
清脆的铁链声和兴奋的喘息声相碰撞,她的脑子好似被灌了一桶泥水,硬成石头。
“姐姐……”
“小姐……”
“姐姐……”
“小姐……”
妹妹和侍女的请求声如鬼魅般交替。
算了,放弃抵抗吧,不过早晚的事,下个月她们便是妻妻了。
金流和水芯没能如愿以偿,封易落进了清香的怀抱,是那人,陆难,她说过不会忘记她的名字。
“陆难……”她想证明自己没有忘记对方。
“姐姐,封易,不要怕,我来了。”陆难安抚她,亲亲她的唇角。
亲亲,开心,嘻嘻。
“快了……两个……出去……”注意力涣散,封易听不全她的话。
“别生气……”
在我看不见的地方生气可不好哦,等我醒来再哄你。
实在太困了,封易彻底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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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易,小易……”
封易缓缓睁开双眼,世界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
拉她起身的人一身窄袖马面裙,剑眉星目,英姿飒爽,偏偏是一脸憨笑。
“小易,走啦,和我同去赛马。”图方嘿嘿笑说。
是了,先前答应图方做她的女伴,这个小青梅最是喜欢赛马,若是被霍姨知道又要挨骂。
因着图方在等她睡觉的缘故,她们是最后到达赛马场的。
图方的几个好友早已等待多时,各自都带上了女伴或男伴。
几个相熟的调侃图方:“哟哟哟,方才去做甚么了,嫂子脸蛋比樱桃还要红。”人群中发出意味不明的笑,他们将目光投射在她的脸上,看她的胸,看她的腰,看她的臀。
图方还在那嘿嘿傻笑,一脸不好意思又有些小骄傲,不自觉把她推向前一步,方便人们的审视。
封易感到不舒服,她不喜欢这样的目光,她和图方什么也没有做呀……
方才,方才……
方才她不是在睡觉吗?在家里?还见到了陆难?
怎么又记不清了……
封易敲了敲脑壳,催促图方赶紧开始比赛,她想早些回去休息。
“小易,你要抓紧哦。”每次图方都要说这句话,她坐在前面,背对着图方,趴下腰去抱着马。
马跑得快,她被颠得要口吐白沫,浑身又酸又麻。
真不明白自己从前怎么会答应图方来赛马,她的朋友也没甚意思,若是成亲后还要如何忍受。
干脆不要成亲了。
嗐,她被自己的念头吓到了,这又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想法。
可仔细想想,又有几分道理。
若是现下便不满意,为何要与图方成亲,还有水芯、金流、沐言和霍姨,她为何要与她们成亲?
真奇怪呀,她为何要与五个人成亲,这是对的吗?
‘与她们成亲吧,你该有多幸福,五个人伺候你。’有道声音在同她讲道理。
‘世间情爱不过是肉欲,欲生则爱生,欲消则爱亡。多少怨侣不过是因为其中一人对他人产生肉欲而感情破裂,其实这又有什么不对呢?不要被条条框框绊住,食色性也,选择让自己快乐的人又有什么不对呢?’
那道声音如鬼魅般无法甩掉,封易头痛得几欲炸开,图方又再次从身后压下来,她不得不伏身于马背。
真的好难受,封易请求她不要这样做,图方不听。
‘爱是为了让你快乐的,肉欲能让你获得快乐,肉欲便是爱,爱便是肉欲。’
沐言喜欢用戒尺打她手心,水芯喜欢用牛乳帮她洗澡,金流喜欢用铁链困她手足,图方喜欢将她压在马背上,霍姨喜欢用破烂衣服装扮她。
她们对她有肉欲,这便是喜欢吗?喜欢她的身体?
‘是啊,她们喜欢你,满足你的欲望,会让你永远开心。和她们永远在一起,不快乐吗?’
它以为自己要动摇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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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不好!不好!”封易捂着耳朵大叫。
“喜欢不只有浅薄的欲望,还有倾听和理解。只有肉欲与交欢,与野兽何异?”身后的重量消失了,眼前的场景化为碎片,她站在一片虚空之中。
“既是为了让自己快乐,我便要选择我喜欢的人。”
不知道小花算不算一个,自己姑且算是钟情于她的皮相吧,但她的身影确确实实存在了一瞬间。
“还有,这劳什子迷情阵也太不合心意了,我可是一啊,至少给我变成五个零吧。”封易不屑地说。
勘破阵法后,脚底的五芒星已然消失,小旗上象征金木水火土的五色灵光已然消失,代表着木、水、金三行的旗杆更是被折断。
刘姐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黑血,颤颤巍巍指着她。
“阵纹未破,侬哪能得出来?”
“你管我。”狐狸还在她怀中安睡,还有鼻息,触感暖洋洋的。
刘姨似乎黔驴技穷了,想要鱼死网破,封易也不能再用一丝一毫灵力了,剩下的是她逃命的本钱。
刘姐已经在低声念咒了,诡异的黑气聚集于周身,令人倍感压抑和危险。
“小香工,带上那只九尾狐快走!”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夜书丢给她一袋灵石,催促她离开。
“你怎么——”
夜书不给她废话的时间:“不是为了你,老娘和罗生门的有仇。再不走,仙盟的人来了老娘可不管。”
妖族对灵力的感知比人族还要敏锐,仙盟的人快要到了。
“就当欠我一回人情,老娘来拖住仙盟的人,下回再见面可要送我一个差不多的聚灵阵。不难吧,小阵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