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从前的潇洒不拘,镇定自若早已不复,眼前的林啸洐俨然如丧拷妣,满心满眼的惊慌失措,恐惧不已。
只见他立时翻身下榻,手忙脚乱地抓起地上衣衫,不分前后地便往身上穿戴。
额角的汗珠在秋日的微凉晨风中,迅速渗出,顷刻间便打湿了鬓发。
仓皇中不知是踢倒了何物,哐当一声闷响后,原本熟睡在榻上的人缓缓起了身。
“林郎?”
林啸洐身形猛地一僵,遽然回头:“别这么叫我!”
怒吼突如其来,睡眼惺忪的衿娘霎时被吓到面色发白。
见状,林啸洐双眉紧拧,不愿亦不敢再看般地迅速转过头,惊悸未定的面色愈发灰败,唇间几番颤抖,却半晌都没能吐出半句。
见他指尖颤抖,整副若不堪重击般摇摇欲坠的模样,衿娘极力压下畏惧与委屈,语气温柔而宽抚地说:“林掌事酒吃多了而已,妾身不怪您……”
闻此,林啸洐那本就岌岌可危的心神瞬间崩塌,连共处一室片刻都不再敢,跌跌撞撞地冲出了门。
除却几个管事小厮外,韵清阁上下无人进出,与夜里相较,此时四下寂静到让人心头发毛。
林啸洐顾不得侍者惊奇的目光与仍旧凌乱的衣衫,推开侧门便跑了出去。
偏巷的尽头处,梅街来往的喧嚷与头顶灼目的阳光一齐涌来,林啸洐俨然若那雨后来不及躲避的曲蟺,被曜日灼得无处可栖,狼狈不堪。
他背对着人群,朝另一头的出口狂奔而去,直至出了城门,顺着泥路踉踉跄跄地爬上山坡,再次来到那满是墓碑的山野。
扑通一声,双膝猝然跪地,他抬起手,指掌一下又一下地狠狠掴在脸上。
泪珠在掌心与红痕之间被掴得细碎,他却始终无法原谅自己,直至唇角都溢出了鲜红的血迹。
“咳……”
痛苦的低泣从喉咙深处被挤出,林啸洐缓缓伸手,想要抚向身前的那方墓碑,然而一记泪珠滑落,碑文渐渐在朦胧中清晰,伸出的手自厌般地霎时收了回去。
“咚!”
他陡然俯下身,额头用力地叩在冰凉的墓阶前,一下又一下,一次又一次,直至额角愈合的伤疤再度被擦出刺目的红色,他终于再也无法克制地开始恸哭。
“我对不住你……我终究对不住你……”
“我对不住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