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未曾得到解脱,紧蹙的眉心、凌乱的泪痕,与无休止的呓语,无不昭示着过往早已化作心魔,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
叶任生轻轻抬手,拂过他额角散下来的发丝,望着那故意遮挡起得撞伤疤痕,面无表情地来回打量。
伏缃的话倏尔荡过耳际,她顺着伤疤望向那熟悉的眉眼,纵然睫羽紧闭,但他那双独特的眼眸,仍旧无比清晰地浮现在叶任生眼前。
小处或许哪里都像她,却唯独那双眼,像极了林啸洐。
以至她每每望过,都会忆起这个人,忆起从前的点点滴滴,忆起那些装腔作势的欺骗,戏弄与侮辱。他曾令她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自我厌弃,甚而险些陷入自毁的深渊。
恨吗,恨太损耗心神,林啸洐不值得她去恨,若要细论,她更恨的其实是自己。
是自己无能与愚蠢,才会堕入他人漏洞百出的陷阱与圈套。如今两年过去,她仍旧难以忘怀,那若被推下悬崖般的无力与痛苦。
她不甘,她要一点一点,亲手拿回那曾被剥去,被踩在脚下愚弄的一切。
“阿生……”
含糊不清地醉呢从唇间溢出,叶任生缓缓收回手,好整以暇地望着一滴泪水从他的脸颊滑下。
“心里痛吗,林啸洐?”
泪珠滑过耳侧,流进了发丝之间。
“痛就对了。”
她望着他紧蹙的眉心。
“但没关系,再痛过一阵,就不痛了,彻底地不痛了。”
语毕,她从榻前起身,唤来了在外头待命的小厮。
“给他脱了,”叶任生示意向榻内,“一件都不留。”
“是。”
……
翌日,当林啸洐头昏眼晕地从睡梦中醒来时,天际已然大亮。
窗前帘幔与榻前纱帐遮去了大半的光,却显得本就气氛暧昧的暖房内愈发旖旎。
林啸洐愣愣地望着眼前景象,脑海凝滞半晌后,终于开始缓缓转动。
“嗯……”
就在这时,身侧传来一声低咛,他猛地转头望去,只见衿娘香肩半露地躺在他身旁。
“呵!”林啸洐猝不及防地倒吸了口冷气,下意识低头看向自己,薄被之下的身体全然不着寸缕。
他怔忪一瞬,转头迅速扫过房内,榻前外衫与里衣凌乱交错,案边酒壶与杯碟东倒西歪。微风自半掩的窗棱间溜进,撩动着帘幔来回翩跹,燃了整夜的残烛于红纱间摇曳,空气中还弥漫着陌生的脂粉熏香与冲天的酒气。
孤男寡女,满室迷乱,饶是再迟钝的人,也一眼明白过去的夜晚发生了什么,更何况是曾经风流不羁的林啸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