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跟了沈银翎一年,对这位主子还是有感情的,因此不禁为她开脱起来:“郡主本就是大小姐脾气,这一年来又被殿下宠的娇纵任性,关键是她还十分爱慕殿下,因此撞见殿下和沈三小姐不清不楚,一时生气也是有的……求殿下莫要和她计较。”
陆映面无表情。
细密纤长的睫羽覆盖了大半瞳孔,叫人窥探不出他的情绪。
如此态度,令海棠愈发心惊胆战,不知如何是好。
她瞟了眼陆映脊背上纵横交错的鞭伤,没敢再多说什么,只示意小丫鬟取来外裳为陆映披上。
到日渐西斜,沈银翎才姗姗睡醒。
海棠服侍她漱口净面,小心翼翼地提醒道:“郡主,殿下还在外面跪着……”
沈银翎捋了捋鬓发:“我让他挨打罚跪,他可曾有什么气话?”
“……整整一个多时辰,殿下一个字也不曾说。”
沈银翎轻哂。
也是,陆映那种人,深沉内敛,就算有气话也不会往外说。
“只是……”海棠迟疑,“只是郡主,奴婢以为,咱们做事还是得留三分余地才是,如果把殿下得罪的彻底,万一他将来东山再起,只怕要对郡主不利。便是万分之一的可能,咱们也赌不起不是?”
“怕什么?”
沈银翎慵懒地伸出手,婢女立刻拿浸润了玫瑰露的毛巾,为她一根根擦拭手指。
又有婢女上前,用浸满桃花珍珠露的热帕子为她敷面、敷眼。
沈银翎惬意地靠在床前,呼吸着馥郁甜香,幽幽道:“海棠,你不懂,他那种人,就算将来真的复位,也不会杀我。你瞧他冷情冷面的,实则这人骨子里傲得很,才不屑于杀一个女人呢。”
海棠一怔。
仔细想想,似乎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
微雨凑到海棠耳边,低声咕哝:“我觉得郡主玩太子殿下,就跟玩狗似的,咱们就别操心了。”
沈银翎继续道:“我从前就不喜欢他三宫六院姬妾成群,如今他到了我手里,我自然不能容忍他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今天只是给他一个教训,省得他将来再犯。男人就得训,你不训,他不知道你的底线在哪里。”
正值黄昏,午后的暑气过去,庭院里的温度已经降了下来。
沈银翎添了件羽翠色罩纱大袖,踏出门槛,瞧见陆映依旧跪在原地。
许是没喝水的缘故,薄唇略有些干裂,金丝海棠树的阴影照在他的半边身子上,那张金相玉质的面容看起来半明半暗,加上他阶下囚的身份,倒是多出了几分从前不曾有的破碎感。
她正瞧着,翠翠进来禀报:“郡主,肃王府的世子爷来了!”
陆嘉泽拎着个竹篮,迈着长腿大步而来。
隔着很远,少年就欣喜地喊话道:“沈姐姐,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
一句话还没说完,在看见跪在那里的陆映时,陆嘉泽像是被捏住脖子的鸭子般戛然而止。
沈银翎悠悠道:“什么好东西?”
陆嘉泽见鬼似的,远远从陆映另一侧绕到沈银翎跟前,压低声音:“沈姐姐,他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