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雅对上沈银翎,难以控制地生出一股忌惮害怕。
只是一想到陆映,她就又多出几分胆量。
富贵险中求,只要和殿下共患难,将来殿下东山再起,总会念着她今日的情分不是?
思及此,她硬着头皮道:“只要堂姐放过殿下,心雅做什么都可以!”
沈银翎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比她爹死了都伤心,俨然一副用情至深的模样。
她道:“哦?我打发你去厨房当婢子,你也愿意?陶姨娘也是厨房婢子出身,女承母业,真是再合适不过。”
她知道沈心雅是怎样的人。
作为叔父府上的庶女,平日里深受秦氏和沈云兮磋磨。
偏偏心比天高,自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比那些世家大族的嫡长女逊色,要不是受姨娘和出身拖累,她定能攀上高枝儿,把沈云兮和她都踩在脚底下。
小时候沈心雅不慎打碎秦氏钟爱的花瓶,她见她哭得可怜,就替她顶了罪,又掏了私房钱替她赔了秦氏一只同样的花瓶。
沈心雅表面对她恭恭敬敬感激涕零,结果转头就和心腹丫鬟嘀咕,说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仗着国公府嫡长女的身份故意显摆,所作所为不过是收买人心,想看她低三下四地感激她罢了。
沈银翎当时就笑出了声。
后来再遇见沈云兮和秦氏欺负沈心雅,她就只当没看见,再也不帮这个庶出堂妹了。
沈心雅想要攀上高枝儿,可她偏要她去做她最瞧不起的婢子。
沈心雅小脸苍白,明明未曾挨打,身形却摇摇欲坠。
她咬住嘴唇,死死盯着沈银翎。
堂姐明知她是要脸面的人,最忌讳旁人提起她姨娘从前是厨房婢子,可她还是当众说了出来,甚至还说出了“女承母业”这种话!
她脸颊滚烫,杏眼里藏着一丝刻骨恨意,面上却流露出难以承受的娇弱可怜,仿佛被沈银翎欺负狠了一般。
她软声:“如果能让堂姐消气,那么心雅愿意去厨房当婢子。”
她又转向陆映,依依不舍道:“殿下,您照顾好自己,心雅晚些时候再来看您。”
入夏的阳光有些刺目。
沈心雅走后,沈银翎扫了眼始终沉默不语的陆映,轻哼一声:“跪在那里好好反省,什么时候我心情好了,什么时候再叫你起来。”
她摇开泥金小折扇,步伐慵懒地进了内室。
昨夜不曾睡好,她看了几页书,就又睡下了。
海棠轻手轻脚地替她放下垂纱春帐,又点了一炉今夏新制的清荷香,才领着婢女们推出屋子。
午后的阳光愈发炽热。
海棠撑开纸伞,来到陆映身边替他遮阳,惶恐地压低声音:“郡主正在午睡,要不殿下先去旁边厢房坐会儿?”
陆映盯着紧闭的槅扇。
不知在想什么,并未搭理海棠。
海棠斗胆瞟了眼他眉骨深邃的侧脸,吓得心肝发颤。
她和微雨也算跟了殿下多年,知道她们家殿下没那么容易被废,只怕还留了后手。
万一将来殿下真的东山再起,郡主娇滴滴的一个弱女子,哪承受得起他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