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内部面积非常大，一张张桌子依次排开，星罗棋布。
大厅里没什么人，都在后厨忙活着，走近打饭的窗口能听见里面传出乱糟糟的声音。
之前被送来的那些水果都堆放在打饭处与后厨的交界处。
“就放在窗台上，等下他们有空会搬进去的。”何庆华动手将水果一筐一筐搬到窗台上。
李正看得眼皮直跳：“昨天送来的东西也是这样放窗台上吗？”
“对啊。”何庆华回道：“说是后厨不让闲杂人进去。”
“谁说的？”
“程二。”
“嗯。”
李正的脸色愈发阴沉，这些食堂后厨本身应该有个后门专门用于采购卸货，看海伦风电的食堂规模，说不定能直接把三轮车开进去卸货。
可程二却用“后厨重地闲人免进”的借口让何庆华一个腿脚不便的人从食堂大门口往里面运货？
这他妈要不是纯心刁难人，李正把头摘下来。
他取出手机，直接拨通程二的微支通话。
十多秒后程二才接听，对面传来与后厨一样嘈杂的声音：“李老板，找我有事吗？”
李正冷冷道：“你人呢？”
程二：“海伦风电后厨。”
李正：“到窗口来。”
程二：“忙着呢，走不开，有什么事在电话里说。”
李正眼角一抽：“两句话的功夫都抽不出来？”
程二：“是啊，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分身乏术。”
李正抿嘴，这话他还真不好挑理：“那好，我问你，为什么让我的人从前厅这里卸货？别跟我说海伦风电后厨没有后门。”
“这事儿啊。”
程二靠在后门，把锁挂上，点了根烟：“不是我要求的，是人家海伦风电规定的，我也想让人从后门卸货，人家不让，我有什么办法。”
李正：“你确定是海伦风电的规定？”
程二深吸一口烟，眯起眼睛：“当然确定，不信你去问。”
“好，你等着，我问问。”
李正挂断通话，转手拨通了张哥的微支账号。
与此同时，海伦风电办公楼四层会客室。
“小张，自从你那家店关门，我现在出去吃饭都找不到合我胃口的地方了。”海伦风电老总于东海指间夹着华子：“说真的，你老家那个卤菜店要不别开了，来我厂子的食堂做事，我让老钱把他的位置让给你。”
张成龙眼角余光看了眼边上满脸苦相，年逾半百，穿着厨师服的中年男人，笑着摇头道：“于总说笑了，你让老钱把位置让给我，老钱还不得恨死我？”
“不会不会。”满脸苦相的中年男人立即露出笑脸，只是他那张天生苦相的脸笑起来着实不怎么好看：“我再过两年就到退休年纪了，你现在过来，我接下来两年工作还能轻松一些。”
话虽如此，钱学富眼底的神色却带着冷意，显然言不由心。
“你看，老钱都这么说了，要不你再考虑考虑？”于东海再次劝道，“只要你肯来，待遇从优，而且平时也不用你亲自下厨做员工餐，你只负责给我做饭。我不在厂里的时候，你想干啥干啥，不来上班都行。”
钱学富眼角狠狠抽了两下，笑得更难看了几分。
于东海说的可都是他平时所作所为。
于东海并非天天都在厂里呆着，一个月能来两三回就了不得了。
只要于东海不来厂里，钱学富也不来，食堂直接交给他的徒弟管理，钱学富只在接到于东海回厂里的消息时赶过来给对方做一顿饭。
就这，每个月他的工资到手都有一万二！
你还别觉得离谱，因为钱学富是于东海几年前从市里某饭店挖回来的大厨，那时候钱学富的工资也有一万多，只不过没现在这么清闲。
钱学富正是仗着自己是被挖回来的这点底气，才敢做出于东海不来厂里他也不来上班这种事。
原本于东海从来不提，他还以为是对方默认了。
今天他算听出来了，于东海不是默认，只是没找到合适的人来顶替他的位置。
换句话说，于东海对钱学富的不满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顾着当初亲自挖对方回来的这点面子才没有撕破脸跟他计较。
张成龙抿嘴，突然明白于东海的用意。
其实于东海并非真的想聘用张成龙，只是借机敲打钱学富而已，让他收敛一点，别在退休之前被人整失业，面子里子一块丢。
“那不行。”张成龙连连摇头：“要这样的话，这份工资我拿着都臊得慌。”
“怎么不行？”于东海指着钱学富，道：“老钱现在就这么干的。你看，当初老钱也是我重金请回来的，现在都不好意思麻烦老钱干活，这次我闺女的升学宴都找的家宴团队来做。”
钱学富面露讪然，连道：“我以后改，一定改！”
“别呀，你一把年纪了，估计你也干不动了。”于东海弹掉烟灰，眯着眼道：“该歇着的时候就歇着。”
“干得动，我才五十六岁，能干动。”钱学富低着头，道：“小张要是愿意来，我当他的副手，我们强强联合……”
“我可没有跟别人强强联合的习惯。”
张成龙出言打断钱学富的话：“我更习惯彻底掌控整个后厨，不需要什么副手。所以我真来的话，你要么去上灶干活，要么早点退休。”
这话说得就有点难听了，钱学富低着头，表情变得愈发难看。
“但是吧……”
张成龙话锋一转，道：“我接手老家那间卤菜店本来是为了就近照顾我爸，要是来你们这工作，我再照顾我爸就没那么方便了，所以我……”
话没说完，手机铃响。
取出来看到是李正打来的通话申请，他笑着接听，刚说了句自己在海伦风电老总办公室，紧接着就变了脸色。
“什么？你送货过来海伦风电不让你进后厨，让你们从前厅运货？”
本来钱学富听张成龙说要照顾父亲，心里松了口气，要是张成龙真的答应于东海来海伦风电顶掉他的位置。
先不说工资的事儿，他这张老脸也挂不住，最终要么自己主动走人，要么厚着脸皮继续干，但是得被别人在背后议论。
结果这口气还没松完呢，张成龙接电话后两句话又给他把心脏提起来了。
日你妈，谁说海伦风电卸货不准进后厨的？
老子海伦风电食堂负责人，规矩都是老子定的，怎么没听说有这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