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山路走了大概三公里多点，李正跟着邬霞走进一座村庄。
他其实有点不太理解，为什么田际村跟前面的镇子靠得这么近，结果却没有合并或者说村上的人为什么不索性搬去镇上住。
不过很快他想明白了。
一是村子里住的人家几乎都是六十岁以上的老人，许多老人都有思乡情结，轻易不肯搬家。
二则是因为本地以前是贫困村，村民们大多都不富裕，尽管近些年有扶贫政策的帮扶，更多人也倾向于翻新老宅而不是直接买房搬走。
所以进村里，李正看到的并非想象中低矮的瓦房或者木板房、茅草房，而是一座座二层带院子的小楼。
因为地理环境限制，这些小楼并非整齐排列的，而是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各个角落。
“这就是我们住的地方。”
邬霞领着李正停在一栋外墙重新粉刷过的小楼门口，院子外墙边上竟然还开着一簇簇李正说不出名字的小花，只有物种丰富多样的滇南才能在寒冬腊月看到如此景象。
“这些花是？”李正想问问什么品种，要是能移植到阜城县就好了。
“哦，学生们种着玩的。”邬霞轻描淡写，道：“这些植物在滇南的山上随处可见，不过出了滇南地界不一定能种活。”
“哦……那算了。”李正笑笑，没再细问。
“你先歇会儿。”邬霞领着他们进去，指着二楼道：“我已经让他们收拾了一个房间，你俩今晚肯定走不了，就在上面凑合睡一晚吧。”
“休息的事情不着急。”李正站在院子里左右观瞧，院子里有很多杂物，大多都是些农具，却没看见所谓的堆肥设施，“咱们还是先把正事办了吧，我想看看你们说的那种堆肥装置。”
“堆肥机在田埂边上呢。”邬霞身后的男生开口说道：“李总要是着急的话，咱把东西放下，我带您过去瞧一眼。”
“急什么？”邬霞皱眉道：“他们大老远又是坐车又是坐飞机的，一路上肯定没怎么休息好，下午歇半天，明天再去。东西就放在那，又没长腿，它跑不了。”
说完，她又对着李正道：“小李，正好晚上让他们摘点我们自己种的菜，让你尝尝看跟其他地方卖的有什么不一样。”
男生本来一番好意，结果被老师训斥了一顿，缩着头委委屈屈。
李正哂然，看来邬老师带的学生都很单纯啊，竟然没能领会邬老师此举的用意所在。
李正跟这些醉心学业的硕士、博士不同，虽说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但李正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好些年，社会经验比他们丰富多了。
刚才邬霞老师看似在训斥男生，实则真实目的藏在后面那句话里——让李正尝尝课题小组亲自种的菜。
这会儿刚过正午，如果现在就带李正去看堆肥装置，那么李正此行目的达成后，留不留在小组过夜就不重要了，指不定看完发现不满意或者满意了花钱订购几台，然后晚饭都不吃直接就走了呢？
毕竟人家还有生意要照看呢，肯定归心似箭。
所以最合适的法子是找借口拖着，让李正在这留宿一夜，顺便吃晚饭时把他们种的菜都弄上来过一遍。
换成别人，邬霞自然不会有这样的心思，谁让李正是锦鲤的老板呢？
她可是跟郭正华打听清楚了，锦鲤目前除了本身是个便利店规模的小店之外，还兼任着社区生鲜商店的业务呢。更别提不久的将来还有一家商超要开业，如果李正对他们种的菜感到满意，兴许能获得一个稳定的销售渠道。
当然，邬霞的最终目标肯定不是通过合作让课题小组赚多少钱，而是利用这次可能存在的合作机会带动周边的农户跟他们一起种他们培育出来的新品种蔬菜，使用他们研发的新配比高效肥，最后将农产品集中起来进行兜售，从而带动田际村集体富裕。
李正这人有个毛病，对正直的人，他也是个直肠子。
猜到邬老师的想法后，他也没憋着，直接当面说了出来：“邬老师，不瞒您说，锦鲤现在还是个小趴菜，连阜城县那一亩三分地都没走出来呢。如果您想跟锦鲤做农产品合作的话，请恕我无能为力。”
“我知道，我都跟老郭打听清楚了。”邬霞脸上没见失望之色，“他告诉我，锦鲤现在是整个盐淮市大力扶持的对象，预测明年年底之前能把分店开到盐淮市市区里。我认为锦鲤有值得合作的前景，所以……”
“不行啊。”李正苦笑：“既然领导连这种话都跟邬老师您说了，那我也不瞒着您。说实话，把分店开到盐淮市市区已经是我能力极限了，再往外扩张的话，一来我自己能力不足。二来……同行们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我去倾轧他们的地盘，阻力很大的。”
除非锦鲤能在滇南省内并且必须在大理地界内开一家分店，否则邬老师的课题小组跟锦鲤很难进行合作，毕竟将蔬菜从滇南运送到盐淮市的过程过于漫长，耗损惊人。
强行合作的结果肯定损失惨重。
“
不过……”
说着说着，李正话锋一转。
邬老师原本逐渐失望黯淡的眼神也随之重新亮起：“不过什么？”
“不过邬老师您想必也能猜到，锦鲤想要堆肥装置的目的就是自己生产肥料。”李正仔细斟酌着语气和措辞：“我……那个……如果说咱们合作的话，等锦鲤的肥料生产出来后，倒是可以拿到邬老师您这边尝试一下，也省得我再费劲开一片实验田了。”
“什么？”
邬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你说你要把锦鲤生产的肥料给我们，让我们帮你开实验田？”
李正小心翼翼地点头：“可以这么说。”
“李总，您可能不清楚。”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女生此刻开口道：“我们课题小组研究的新配比高效肥，效果已经强过市面上许多肥料了。不但肥力足，最关键的是对土质和周边的生态环境影响更低，更安全。我不敢说高效肥是世界上最好的肥料，但我敢说绝对是性价比最高的肥料之一！”
“那为什么没有量产呢？”
李正没说话，明武在他侧后方小声嘀咕了一句。
就这一句，直接把女生剩下的话全都噎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