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纪泽入住到了慕王府中,他走进了那座谭绍光人头落地的议事厅中,内中那些华丽的陈设己经不在,只剩下当中间那一面玉树屏风还在,只是血迹己被擦得干干净净。
当日谭绍光被杀之后,众王们便私下一合计,将慕王府的珍宝分了个干净。后来汪安钧为讨好曾纪泽,便提议将这玉树屏风留下,当作众人献降之礼送给他。
曾纪泽轻抚着那光滑的宝物,问道:“我听说洪秀全曾赠给谭绍光一面屏风,最是宝贵,莫非就是这个吗?”
汪安钧忙上前答话:“正是,正是。”
曾纪泽笑哼一声:“看来当发匪的官比给朝廷当官就是有钱呀,怪不得当初你们这些人都把脑袋别在腰里,争着抢着给洪秀全当奴才。”
汪安钧脸上顿露愧色:“小的们当初也是为洪贼的邪教之说蒙了心智,才错上了贼船,多亏能遇上大人,小的们才能及时回头,重新做人。”
曾纪泽自然喜欢被拍马屁,但他喜欢的是有水平,不显山不露水,于无形之间拍出来的马屁,汪安钧这不叫拍,这叫恶心人。曾纪泽听着就不怎么舒服,也没给他太多的好脸色看,“我听说李秀成的宅府造得比洪贼的伪王宫还要富贵堂皇,走吧,带本官去见识见识。”
“这……”汪安钧面露惋惜之色,叹道:“小的不敢欺瞒大人,当时我们几个诛杀谭绍光之后,不知是怎么走露了风声,很快全城的军民都知道了要归降的消息。当时就有不少乱民冲进了李府,将府中的值钱东西抢掠一空,事后还放火烧了整个李府。现在那里只剩下一片的灰烬,只怕大人是什么也看不到了。”
“哼——”曾纪泽斜瞪了汪安钧一眼,什么都没说。他其实心里最清楚不过了,什么乱民抢掠?那些没饭吃的平民百姓哪里还有力气去抢东西,分明就是汪安钧这些贪婪的家伙合伙洗劫了忠王府,为怕留下证据,索性一把火烧了整个王府。他们干的这勾当,曾纪泽不知目睹湘军做了多少次,又岂能瞒过他的眼睛。
“行了,你可以下去了。”曾纪泽没有再追究,却也懒得跟他多说一句话。
汪安钧小心翼翼的告退,议事厅中只剩下了他淮系的人。李鸿章见曾纪泽表情不悦,便笑道:“这也是常有之事,前次太仓、常熟之时,那几个发匪降将不也都将城里洗劫了一遍吗。不过听说李秀成府中藏了不少当世奇珍,被这些家伙夺去了,多少有些可惜。”
曾纪泽不以为然:“珍宝再奇,谁也不能保证一生一世据有,到头来还不是被抢来抢去的。就比如说这面玉树屏风吧,我听说原来是被一位金陵地巨绅收藏,后来城破后,此人被洪秀全杀了全家,全部家产包括这屏风也被抢走,所以说啊……”
“所以说,这世上最好地珍宝就是手里头的枪杆子。”李鸿章接了他地话茬。
曾纪泽笑而默认。接着,他把谈话转入了正题,他道:“苏州一破,光发匪的降兵就有近八万。再加上城中幸存地平民,近有二十万张口等着吃饭。如果再算上其他克复地城镇,这个数字就更为庞大,这对咱们地财政可是个不小地压力,你有什么好地解决办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