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有人骂我假大方真小气,可能有人夸我真慈悲真豪爽,可能有人赞同虚拟分红作为激励奖赏,可能有人觉得我不诚心只舍得三瓜两枣。
青云现在的欣欣向荣无非是看在钱的份上,相中未来前景,我若迟迟不做表示,说不定就有良禽择木,凤凰择枝的故事,而失去这些骨干,青云无疑会元气大伤,陷入动荡,我没觉得自己多么善意,就是打下江山得封侯拜相。
乐总担心更多股东涌入,会不会影响集团经营策略,我只能说尽力而为,能拿到实股的,无一不是功勋老将,简单粗暴些类比古代王朝,要么是冲锋陷阵打天下的将军,要么是整顿后勤,稳定内政的文臣,都得立下汗马功劳,熬得住时间考验,绝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
他还担心股东固化,趋于维护自己的利益,做一些影响青云发展,甚至违背青云愿景的事,这是个无解的问题,古代政争下去一批上来一批,每批人掌权都说自己是众正盈朝,天下海晏河清,太平长安,事实怎么样,大家看在眼里,不是新人就胜旧人,更新换代一定胜过一成不变。
如果某人能说服三分之二的股东,修改章程,削减分红,阻挠新人,我只能认为那是大势所趋,应该顺应人心,毕竟这些人都是青云的骨干,他们这样认定,即便不答应,也能从实际经营中摧毁。
不能全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哪怕我有绝对控股权,也没有一万双眼睛,一万双耳朵,能听到看到青云的一切,非要把我怼在那里,不过是架在火上烤,一些人扇风,一些人泼水罢了。”
钟乐业已无言,罗学云的话相当悲观,甚至有些破罐破摔的无奈,他不能或者不想再维持秩序,遭受所有人的集火,而是希望大家都走到台前,明明白白互相搞事,青云职工享受青云好处的愿景还作不作数,难以窥见。
就像他说的,纵然有控股权,怕也会随风倒,如果大家坚持认为什么不对,他会将之认定是大势所趋,从而考虑屈从。
这对吗?
钟乐说不出来,是否出于维护普通职工的权益,也说不清,只是习惯过去的状态,没法坦然接受这样的改变。
他望向老酒厂出来的经理,并没有如他狭隘揣测的那样,露出欣喜之色,而是愁眉紧锁。
钟乐恍然大悟,袁晓成还是段位高啊,提议给时间讨论消化,就是为了破局,不管怎么样,没有现在这样急迫,仿佛老师堵在门口收作业,不交出来不许出去。
大多数人都是不敢轻易表态的,担心成为异见,而一旦有人表态,又会很容易从众,半推半就。
他又看向范兴宗,这个年轻人双眼炯亮,如明珠璀璨。
钟乐渐渐明白罗学云的考量,有些人的能量一个超过十个百个,当他伸出双手喊treat or trick,作为主人家必须尽快决定,到底是拿出美味的糖果招待,还是呵斥撵走。
从青食发生的风波看,袁晓成根本压制不住这些人,撵走的代价又相当之大,于是职工之间划分三六九等,每个人获得什么待遇,该不该获得什么待遇,全看他的价值。
有价值,强如罗学云也不能忽视,没价值,纵然想保也无能为力,他没有万双耳朵万双眼睛,仅凭一个人的力量带着越来越庞大的青云集团越来越好。
人在企业就干两件事,激励别人或者被人激励,钟乐反复咀嚼这句话,心中长叹,很多事设想美好,做起来太难太难,就像罗学云讲的主人翁意识,物料倒了,你扶不扶,机器要损坏,你挽不挽救,有小偷小摸,你愿不愿意顶上去?这些东西都不是简单的报酬能应付。
偏偏主人翁意识不代表就有责任心,即便一家人,照样有人吃喝打牌,家务半点不做,油瓶倒了不扶,孩子哭了不哄,以厂为家即便在过去,也非常少见,更多时候体现在口号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
或许罗学云真的无奈,管理层之间闹争端,普通职工各怀心思,林子大了就不可能单纯,青云菜业的美好永远回不去。
想到这里,钟乐不再讲话,而范兴宗率先举手,冯法兵、徐长淮,呼啦啦一群人无声附和。
钟乐回头一看,罗刘张黄叶最为积极,他不禁苦笑,倘若这些人真的不明事理,接下来挡住他们炮火的,就不再是罗学云。
一直到最后,袁晓成都没有举手,秦远山张光辉陈连等人也没有,只是他们不再讲话,事情就推行下去。
罗学云先是厘清众人的激励股权,已经行权或者预备行权的都标明,同时拿出自己百分之十的股份,均分给这些人,此外,百分之三十转给秦月,百分之三十转给青云公益,一下子数额骤减,看起来跟众人差距急遽缩小。
在场者无不惊诧,这可是真金白银的股票,千金买千里马呀!
“转给青云公益的这份收益,我会持续追加,争取稳定数额,并以此资金创办一个专属助学项目,不代表青云集团不再拨款公益,不再进行社会捐赠,亦不代表我个人不再进行捐赠,只是往后的公益投入,要经过股东会,并给董事会一定数额的授权。”罗学云解释道。
不是所有人都能很快进入节奏,适应这种改变,但在罗学云的带动和引领下,还是慢慢熟悉,有点草台班子转化正经戏班的味道。
稚嫩青涩很正常,大多数人没当过股东,而股东、董事、经理这些身份完全不一样,即便有人三合一,他在做不同的事,也会用不同的印章。
望着大家欢喜的样子,罗学云讲不清自己什么感受,只觉得人世间太多无奈,不是想做就能做到。
但不管怎么说,青云集团算是责任到人,产权归谁所有、控制人、受益人,清晰可见,道理通透,清清白白,不怕别人翻旧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