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马 作品

第四百六十七章 倾听无法言说之物(第2页)

 “更靠西的呢?”塞萨尔把钉子指在食尸者的老鼠鼻子上,“更靠西的为什么不走?”

 “绕行庇护深渊要经过的山地太多了!我们要抛弃巢穴才能绕行!”

 “分歧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血骨......它要抛弃巢穴,抛弃巢穴里所有的混种、所有的高塔、所有的族群宝物,血骨......血骨为了前往诺伊恩什么都不要了!真神的启示是为了族群!没了族群还启示个什么玩意!”

 “那你还选血骨?”

 “血骨......它给我们这些萨满展示了伟大的知识......它有伟大的知识。我受了蛊惑,我们都受了蛊惑。”

 “你自己受了蛊惑,然后就觉得别人都受了蛊惑?”

 “真是伟大的知识!我听得入迷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跟了血骨!它很可怕,它知道我们最渴望的东西,很多族民都抛弃巢穴跟了它,虽然那场攻城确实是失败了,我们也确实到了启示之地,但......”

 “启示之地诺伊恩并不如你所想?”

 “真神的先知奉献得太过头了。”

 “奉献得太过头了是什么意思?”

 “那个城主已经要和伟大的知识合为一体了。”

 塞萨尔想到了菲瑞尔丝大宗师,“他看着还像人吗?”老塞恩究竟是为了什么在探索真神仪祭?如果是为了伟大的知识,老塞恩探索到那些伟大的知识后又会怎样?

 “城主的双脚已经像树根一样扎根在城堡地下的祭坛里了,那些树根看着就像血管,整个城堡地下都......都像是他身体组织的一部分。现在走在外面的塞恩只是一个假人,是像熔炉煤渣一样东西。”

 霍尔蒙克斯......塞萨尔拿手指敲着食尸者的脑壳。当初他就觉得老塞恩的追求和世俗差得很远,因为差得太远,他甚至在无心之间造就了一座辉煌的商业城市,但这件事,其实只是老塞恩真正的追求带来的副产物。

 老塞恩已经在一条回不了头的路上越走越远了。他扎根在遍布孽物和祭坛的地下,就像是树木,他的血管四处蔓延,就像树根一样遍布城堡地下,直至整个地下区域都化作他身体组织的一部分。然后呢?他会向外蔓延,引来诸神殿的目光,还是要继续向内探索,把一切黑暗的秘密都隐藏在城堡地下?

 他现在还没有资格一边揭晓老塞恩的秘密,一边无法避免地揭晓自己的秘密。这个资格,一直要等到有多个神殿认为他不可或缺,并无条件为他的身份做辩护。

 “所以这一幕怎么不如你所想了?”塞萨尔问道。

 “依照传统,应该是一个怀有自我牺牲精神的先知和我们讨论真神的启示,告诉我们各族该做的事情、各族该完成的仪式。但等我们到了诺伊恩我发现,那个城主已经半疯了,他一个人做完了理应由我们所有族群分别完成的所有仪祭。”

 “所有......”

 “因为他做了所有事,承受了所有代价,完成了所有理应由各个族群分别完成的仪式,我们都......”食尸者的声音嘶嘶作响,“我们各个族群都只能听他的吩咐,按他的要求在最南方的寒原和靠北的海岸呆着。那些代价分别落在各个族群的萨满身上都会很麻烦,落在他一个人身上,已经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可怕景象。这是在上个时代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他......他的存在正在改变,谁都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

 “塞恩的事情还是太远了。”塞萨尔说,“回到血骨吧,——血骨为什么要探索智者之墓,和塞恩有什么关系?和血骨本人又有什么关系?”

 “这是最让我怀疑的。”食尸者说,“城主塞恩已经沉迷于他的仪式了,我觉得他......他不希望在这个关头发生意外。已经有这么多野兽人族群见过他了,诺伊恩的秩序却还在一如往常地运作。我们不仅没像南下时一样四处散布死亡,还被要求留下几个族民待在城里,以人类的相貌为他维持秩序、搜寻间谍密探。”

 塞萨尔挑起眉毛,“你想说,血骨是在自作主张?因为什么?因为那些伟大的知识吗?”

 “我觉得血骨一直在倾听,”它说,手爪微微颤抖,“它在倾听一些我无法听到的声音,倾听一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吩咐,然后它就决定要来这个地方。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但一定不是真神的声音,——我是族群的萨满,我不可能听不到真神的声音,所以那一定不是。”

 塞萨尔看向骗子先知,她却只摊开手。“我只是残缺不全的一小部分。”她说,“不过我们越接近终点,我的记忆就越清晰。如果你带我抵达终点,我就可以为你解惑了。”

 “至少先说点模糊的印象。”塞萨尔说。

 “在那一年,确实有某种无法言说之物从坟墓的终点离开了,但那既不是我,也不是想成为唯一意识的智者。”骗子先知沉思说,“应该和伊斯克里格关系最深,——是那位末代王子把某种无法言说之物封了进来,然后他就仓皇逃跑了。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不过从现在的种种迹象看来,和卡萨尔帝国那边的思想瘟疫有些关系,和库纳人末代国王的疯狂也有些关系。”

 “我一直以为思想瘟疫的性质是自然灾害。”塞萨尔皱眉说,“所谓自然灾害,就是不存在一个主观意志像持剑杀人一样行使它,即使最早引起了思想瘟疫的法师,他们也无法掌控它。但若像智者所说,这世界上仅仅存在一个意识,所有自以为独立的自我意识都是它延伸出的枝条呢?如果思想瘟疫不止是感染了枝条,还蔓延到更深远的地方......”

 “很有意思不是吗?”骗子先知在微笑,显得事不关己,“照你这么说,这种思想瘟疫可以感染所有人,无论是库纳人、法兰人、野兽人还是卡萨尔帝国的诸多族群都无法幸免。唯独不能感染你和我。”

 时间之外的真龙和世界之外的邪魔吗......塞萨尔想到,血骨是思想瘟疫的受害者吗?真有一个无法言说之物在对它低语,叫它倾听着那声音来到了智者之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