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干什么?你这话问得真奇怪。”阿婕赫摊开手,“要说他有哪点最让人印象深刻,那当然就是无处不在的渴念。如果不知事情该怎么办,就先缓口气找人缠绵一阵再说。”
塞弗拉简直不知该怎么作答。
......
“我就知道还是得靠内应。”塞萨尔说。抵达永无止境的战场边缘后,巨蜥再次驮着他们潜入黑暗的深渊,走过下一段捷径,踏着尖锐的爪子沿着虚无之路大步前行。
沿途中塞萨尔不曾回首,米拉瓦却一直扶着他的肩膀往巨蜥身后张望,凝视着逐渐远去的法兰骑士。
“别太在意了,”塞萨尔吻了下他的额头,“这是场没有尽头的战争,了结的法子只在这座坟墓本身。”年轻的皇帝低下头,扶着他的胸膛,不发一语。
虚无之路漫长无比,每一步都让人觉得自己漂浮在无底深渊中,道路也本身曲折至极,似乎踏错一步就会跌落下去。塞萨尔觉得这是一系列人为开凿的捷径,也许就像法兰帝国开拓出的入口隧道,是来历不明的野兽人在墓中开拓的路途。
身后战争的帷幕逐渐消散了,视线中再次只余黑暗。这片黑暗似乎在压迫这位年轻的皇帝,叫他往他怀中越缩越厉害了。刚经过战场时,米拉瓦还恢复了些许意气风发的少年君主之相,这会儿又像个往巢穴里蜷缩的小鸟儿了。
似乎只要找不到方向,看不到光芒,这家伙就会凑来咬他的耳朵,不仅呵气呵个不停,手也用力贴着他的胸膛,想要寻觅他心跳的变化和节奏。
在这种交错显现的性格之下,人们看到的究竟是什么?哪边才是真的,哪边才能成为米拉瓦本身?是法兰帝国的皇帝,还是一个看不到光就想找地方蜷起来的鸟儿?
塞萨尔对当了皇帝的老米拉瓦有着深刻的印象,如今想来,把他的性格归咎为亲情的缺失似乎不太妥当,好像索莱尔真就只造就了一出悲剧似的,——她难道不是培养出了一个确凿无疑统治着法兰人的皇帝吗?倘若没有在亚尔兰蒂身上失算,谁能说法兰帝国就一定会被卡萨尔帝国灭亡呢?
是的,现在看到这个有怀抱就往里钻的家伙,他莫名回味到出一些东西。他想,索莱尔很有可能是在个人的悲剧和一整个时代的悲剧中选择了前一个,她用唯一的方式教育了米拉瓦,把小鸟儿变成了皇帝。在这其中也许有一个重要的理由,——只要她像塞萨尔一样对米拉瓦伸出手,哪怕她只伸出一次手,这家伙都会养成无法理喻的依赖性。
在这无法理喻的依赖性下,是有个赫尔加斯特的神选存在,但要把它们层层剥开,将其取出,让他能站在皇帝的位子上......这事靠爱和亲情似乎真没什么用处。
塞萨尔照旧对米拉瓦说了自己的想法,反正他也已经对他说了一路。这家伙闻言长吸了口气。“老师!你不能就这么......”眼看塞萨尔视线往下,落在他前胸略微隆起的衣服上,他又咳嗽了一声,“我是说......嗯,每件事情都有很多不同的结果,不能......一概而论。”
这家伙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什么。
“看在你预见了帝国沦亡的份上,”塞萨尔摇头说,“你还是比老米拉瓦在这岁数的时候多经历了一些,也多想了一些。但是,要是你就这么跌落下去,你就得承认自己的预见空洞又无谓,完全比不过老米拉瓦切身经历的一丝一毫了。”
“我得想想。”米拉瓦说,这声音真就是个灵巧的少女嗓音,他自己都没有自觉。
塞萨尔握着他的一只手,由他侧身靠着自己。“我要怎么说才好呢?大多数时候,哪个米拉瓦是真的只对你自已有意义,谁能在这世界的秩序中占据更大的权力才是其他人在乎的事情。话语的权力、思想的权力、还有统治的权力。以你的性子,你让其他人都相信了你的权力,觉得你可以带来希望,你才会变成真正的米拉瓦,别的都没用。”
“我只是想在走出坟墓之前多记住一些......”
塞萨尔伸手撩起他柔顺的黑丝发丝,低头靠近他的耳朵,“你再这么依偎下去,别说是走出坟墓,走出我这身斗篷恐怕都难。还是说你真想忘掉那些帝国沦亡的预见,去经历一条老米拉瓦从未走过的路?“
他脸颊泛红,“我.......我只有一条路。”
“不,还有另一条,我的小鸟儿。忘掉你的帝国还有你对老师和学生的执着,穿上漂亮的女仆衣服和裙子,叫我主人,服侍我的穿衣、起居和一切,在我的城堡里跟我过上另一种生活。”
他呼吸带着些紊乱,剔透的黑眼眸也泛着水雾,胸腔起伏间甚至能听到心跳声。他是真的有点想放下一切。“不,”他摇了摇头,“我听说你不喜欢仆人......”
“我不喜欢生活落难的可怜人给我当仆人,但要是一个本来可以当皇帝的家伙不去当皇帝,反而跑来服侍我的穿衣、起居和一切,还咬着我的耳朵叫我主人,这事可就不一样了。”
塞萨尔梳理着米拉瓦额前的发丝,梳到几乎遮住了他的左眼,食指沿着他那枚挺翘可人的鼻子落下,抵在他略微上翘的唇瓣上。他下意识吻了一下,看起来就是想咬住,含在口中,咬住一小片指节才发现已经成了下意识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