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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没时间了,”塞弗拉说,”不管你现在是吉拉洛,是智者,还是任何不知名姓的库纳人,我们都没时间了。你觉得我们是来害你的?不,真正要害你的是那群来历不明的野兽人,它们还带着思想瘟疫的诅咒,听清楚了就跟上来。你是这地方的主人,你也要一起对付它们。”
“这家伙看着浑浑噩噩,已经听不懂人话了。”阿婕赫从嘈杂的骑士阵列里挤了过来。不知怎么的,墓道里各个时代的法兰骑士越来越多了。刚受困不久的骑士们咒骂咆哮,受困了千百年的骑士们沉默不语,受困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骑士已经化作锈蚀的盔甲和腐败的行尸,却还在跟着其他时代的帝国骑士一路往前。
米拉瓦当年送入坟墓的骑士本就数目极多,如今各个时代的骑士逐渐累加,规模之夸张无法形容,队列前后都不见尽头,几乎让塞弗拉想起了诺伊恩破城时满街满巷的士兵。仅仅是行军也就罢了,廊道旁的墓室中还在一刻不停地涌出野兽人,那都是从残忆中呼唤出的古老诅咒。
“这一幕让我想起了当年的战争,”阿婕赫吹了声口哨,“真没想到那位小皇帝还能召唤他们继续行军。”她伸展手臂,给扛着塞萨尔的阿娅挤开了一条路。帝国的士兵挤满了墓道,给他们的路途造成了一定阻碍,但骑士们在坟墓中受到感召,每一个都在奋力挥剑,消灭沿途中凭空诞生的野兽人。
塞弗拉已经在古代野兽人的追逐下屠杀了一路,现在她终于不必拔刀了。
大群骑士带着祭司从他们身边涌向墓室,要把蠕动着扎下根系的畸形血肉也消灭干净,其中几个还对塞弗拉挥手示意。看得出来,是在米拉瓦的时代认得当年那位塞弗拉的人。不过,那个时代的塞弗拉并不认识他们。这么一看,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都是很多人认得她,她却只认识寥寥几人,一只手就可以数的过来。
至于塞萨尔这家伙,他结识的人似乎已经可以塞满一整个城镇了。
“你身体没问题吧?”塞弗拉看向阿婕赫的腹部。
“问题?”她耸耸肩说,“能有什么问题?”
“子嗣。”她言简意赅。
“这才过去了多久?”阿婕赫依旧是不在乎,“到我行动不便还有很长时间。而且我都不知道我要孕育这东西多久,也许会是很多年也说不定呢?再说即使我出了麻烦,也就是往塞萨尔身上一钻的事情罢了。这家伙的灵魂就像个巢穴,再过段时间我都能在里面搭个房子出来了,有书,有桌椅,还有床。”
“希望你没在我灵魂里干这事。”塞弗拉说。
她笑了。“你猜呢?”
“希望你有了孩子之后性情能正常点。”
“你的希望太多了。”阿婕赫说。
“你的话也太多了。”塞弗拉摇头说,“关于米拉瓦当年探索智者之墓,你对后来的事情有记忆吗?”
她侧脸打量了她一阵。“你不记得了?”
“那个时代的塞弗拉在这之前就疯了,塞萨尔也去门那边了。后来的事情她......我没有记忆。”
“好吧,我这么告诉你吧,米拉瓦本人逃出坟墓的时候什么都没带回来,他不仅在坟墓中一无所获,还把数不清的帝国骑士都抛弃在时间分岔的小径里。直到大军撤出坟墓,这些骑士也没能救回来。当时军队的补给几乎要耗尽了,米拉瓦匆忙赶去王都的时候,卡萨尔帝国正在大军南下,诸神殿也在各自的领地里掀起了大乱。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最后几年的时候,米拉瓦确实是疯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塞弗拉目视一个骑士从她身边经过。“这个骑士在半个钟头以前身首两断,尸体被野兽踩得稀烂,”她说,“现在他又出现了。”
“这不就是你自己的愿望?”阿婕赫耸耸肩,“只是这个骑士屠杀的是野兽,你想要屠杀的是塞萨尔而已。困在时间迷宫里,就意味着有无数分岔路上的你会遇见无数分岔路上的塞萨尔,你无穷无尽,他也无穷无尽,即使死掉再多的你或者塞萨尔,也会有新的从另一条分岔路上走过来。”
“你对古老的往事太在乎了。”
“不,”她又笑了,“我并不在乎,我只是想看看你像不像你表现的一样满不在乎而已,塞弗拉。别以为我们站在坟墓终点的门前,我就闻不到你灵魂深处的血腥味了。”
“我们在忧虑事关存亡的事情,你却在关注我灵魂的病症?”
“我更关心离我更近的事情。”
“另一个塞弗拉已经是千余年以前的东西了。”
“我倒觉得她就是你,你就是她。其实你从没有克服过,不是吗?你只是在无视和逃避而已。”
“我们非要谈这种事情吗?”
“那你想怎样?”
“我只想早点了结这见鬼的坟墓,免得你又凑过来滔滔不绝宣讲我的病症有多绝望。“
“真叫人遗憾,”阿婕赫说,“没有比时间迷宫更好的契机了,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你尽情满足渴望,让我看看你究竟要杀多少塞萨尔才能满足呢?我真是......”他们走过一处狭窄的墓道,穿过拥挤的骑士阵列,直至踏入一片黏稠的血池中,“哦,战争的最前线!看来野兽人快了我们一步,都怪吉拉洛这老家伙半途犯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