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马 作品

第四百六十一章 多么晶莹的泪珠(第2页)

 “你是说,在你的记忆里,你其实很难见得到索莱尔。她就像那些总是忙碌于战争和政事的一整个家族的父亲?”

 “我所经历的路途,就是圣父把我扔到一个宗派里,吩咐他们竭尽所能教导我,自己却消失的无影无踪。忽然有一天她再次出现了,过来检验我的成果,发现我已经掌握了一切,于是她就会带我去下一个宗派,吩咐下一批人来教导我,再次不见踪影。”

 “看起来你很快就习惯了。”

 “当然,”米拉瓦说着抬起头,“我是神选,是注定的皇帝,我不会乞求和害怕,也不会央求哪个人不要抛下我。我在第一个宗派就完美地学会了圣父希望的一切,然后是下一个,再下一个,直到我站在和野兽厮杀的战场,直到我终于登上了无人可以质疑的皇位。老米拉瓦是绝望了,但我还没有,战争的失败是因为那些短视的决定,因为我受到蒙蔽的视线,我仍然可以......”

 他眼中闪烁着强烈的光辉,好似能透过眼前的迷雾看到古老的战场。塞萨尔注视着从他灵魂深处迸发出的生命力,不知怎么的,他觉得这些过分的骄傲和执着在他身上也不那么让人不快了。

 长出一口气之后,米拉瓦转过身去。“智者之墓的终点——就从这件事完成老米拉瓦当年没走完的路,证明他比我更怯懦、比我更可悲,证明我比他更适合承担这个名字和这个身份。还有,”他说着展开一条胳膊,“记得让你的无貌者奴仆告诉你的同伴,你已经找到了路。我指引你穿过残忆抵达终点时,他们最好也在现实那边跟上。”

 “你这时候确实有些皇帝的风范,就像坐在宫殿中心演说一样。”塞萨尔说。

 “那当然,”年轻的法兰皇帝宣布说,“也许我就坐在无人可以质疑和冒犯的皇椅上。”

 塞萨扶起他这只展开的胳膊,从他背后握住他的细腰。见他微微仰起脸,嘴唇半抿,于是又吻了上去。他脸颊泛起红晕,想要挣扎却力气很微弱。如今像舞伴一样抱着他柔软的身子,虽然塞萨尔没有触碰他衣服裹得很紧的前胸,右手却握的更紧了,手指轻抚着他骨节纤细的手背,左手也五指分开,按在他细柔的腰身和略微鼓起的小腹上揉弄。

 外面的走廊响起了骑士的脚步声和马蹄践踏声,米拉瓦不禁缩了下肩膀,——仿佛骑士们下一刻就会撞破墓室掀开迷雾,看到他们的皇帝正靠在别人怀里任人品尝。

 “并不是那么不可质疑,陛下。”塞萨尔低下头,嘴唇靠着他白皙柔软的耳朵,“想象一下群臣和骑士正在你的皇椅下注视着你,他们会觉得自己在看什么,又会觉得你是什么?是正在接受爱抚的小鸟儿吗?”

 米拉瓦完全闭上了眼睛,倚靠在他胸前,由他抚摸他柔软的身体。“如果那样,我就只能乞求你了,老师。穿上女仆的衣服服侍你,给你洗衣服,收拾屋子,喂马,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白天在你的屋子里当你的小鸟儿,夜里又被你绑在床上当个国度已经沦亡的受难皇帝,每一天都在央求你别抛下我消失掉......”

 “你又在演绎舞台剧了?”

 “因为你确实有很多隐秘的渴望,老师。”米拉瓦侧过脸来,和他嘴唇轻触,“冒犯那些主人、陛下、殿下或是神殿祭司,是会满足你某些隐秘的渴望吗?我经常觉得,你带着敬意的称呼和其他人带着敬意的称呼不一样。”

 “每个人都有些隐秘的渴望,我只是表现得比较明显罢了。”塞萨尔说。

 “但我不想面对。”米拉瓦摇头说,“如果一直闭着眼睛不去看,就会觉得很累,但如果用布蒙上眼睛,就会觉得一切都变得轻松了。”

 塞萨尔闻言松开了手指,只是把他的肩膀抱住,由他靠在自己怀里。接着他吩咐巨蜥继续往前走。

 “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他说,“不过,既然你要走你的路,要和老米拉瓦划清界限,那么,爱人之事也需要仔细考虑。对于你本人来说,它的重要性未必比帝国的重建差到哪去。”

 “我连自己是什么,连自己要以怎样的姿态靠近你都想不清楚,还谈何认真对待?我很困惑,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这种徘徊不定的状态还要持续多久,——也许会一直持续下去?有时候我感觉自己是男性,有时候我感觉自己是女性,有时候我又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正因如此,正因如此,帝国这条路才明晰得多,等我回到战场,我才能在血与火的试炼中找到答案。”

 “你找到答案的法子可真够决绝的。”

 “我只能用这种决绝的方式确认自己的存在。”米拉瓦握紧他的手,望向越来越深邃的墓室和走廊,“那个骗子先知正在我的灵魂里叫嚷呢,但很可惜,我不是亚尔兰蒂,我没有承诺过任何事,也不需要履行任何契约。封存在尽头的黑暗落到我们面前时,亚尔兰蒂和当时听从她的老米拉瓦一定会朝它屈膝,而我不会。”

 想到他们真要走入墓室最深处,塞萨尔倒是有些忧虑。“希望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