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马 作品

第四百五十五掌 蛇行者之王

 ......

 墓室开启时,塞萨尔发现自己认得这地方,他弯下腰,伸手拂过墓室旁的石棺,一时竟有些恍惚。虽然在他走入坟墓的时代,棺材里只余寥寥骸骨和尘埃,但在这个墓室刚被开掘的时代,棺材里库纳人的尸体甚至还未腐烂。

 只是,法兰帝国的士兵们劫掠遗物时带着些种族仇恨,手段稍嫌粗暴,不仅破坏了保存尸体的法术,连尸体本身都给拽得歪七扭八。

 究竟是劫掠遗物更遭死者忌恨,还是在死者的棺材里忘我地缠绵更糟死者忌恨?塞萨尔也不好说。他把腰弯得更低,姑且把死人摆好位置,回过头时,菲瑞尔丝正和她不知算是过去还是将来的姐夫对峙。

 当年矮小的菲瑞尔丝如今高挑异常,双手抱胸站立时,会给人带来强烈的压迫感。反而那位头颅被切下来也在浴血作战的皇帝成了个细瘦的小家伙,不得不在靠墙的地方盘腿坐下,装作自己看不见。

 菲瑞尔丝还小的时候,是米拉瓦无视了她的怨气带走了她姐姐,如今到了米拉瓦还年少的时刻,这感受一下子就返还了回来。

 仔细想来,这两人矛盾可比想象中更多,甚至都不只是矛盾。早年间是菲瑞尔丝对米拉瓦的仇恨,晚年则是米拉瓦对菲瑞尔丝的仇恨。菲瑞尔丝不仅是投靠了卡萨尔帝国,还一手加剧了法兰帝国本就岌岌可危的战况,最终甚至给了卡萨尔帝国延续千余年的辉煌。

 换作米拉瓦,无论是老米拉瓦还是小米拉瓦,认为她夺走了法兰帝国的辉煌都不稀奇。

 阿婕赫端详着棺材里的库纳人,舔了舔狼口,似乎有股本能性的渴望叫她去撕咬、去反噬那些造就了它们的库纳人族群。“你盯着这玩意做什么?想和尸体寻欢作乐吗?”她强装无事地问道。

 “这口棺材是你怀上我孩子的地方。”塞萨尔说。

 狼女略带嘲笑的神情一下子消失不见了,瞪了他好半晌。他拍了拍她的脑袋,抓着她的耳朵晃了晃,然后又挨了一口咬。“开玩笑的,”塞萨尔俯身握住这只小母狼的肩膀,“其实不是在这里。但这里还是给了我非常深刻的记忆,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不想知道。”阿婕赫说。

 “这堵墙差点就被你涂成白色了。当时的场面很惊人,真的,我们的孩子一定可以吃得很饱。”

 “我一定是被你诅咒了。”

 “是你拉着我过来要我帮你挤的。”

 “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

 塞萨尔朝她露出微笑:“你以后会干的事情你想都想象不到。“

 听了这话,阿婕赫的眼珠已经泛出了血红色,看起来像是要把他咬死吃下去。

 这是种充满兽性和嗜血欲望的眼神,但是,塞萨尔已经熟悉的无法再熟悉了。每次和阿婕赫身体缠绵的时刻,或者说,在和她攀向最高峰的一刻,他都能看到类似的渴望,——她这种渴望是本能性的,要求她把交媾中的雄性咬死吃下去,为的自然是她后代的养分。

 他不是因为在她心目中地位特殊,才没有在攀向高峰时被她咬死,而是他死在塞弗拉手里的尸体已经被她吃了很多很多,他本人也把自己的血肉喂给她很多很多了。这家伙其实是饱的不需要多余的血食了,于是才懒得顺应渴望,她有事没事就咬他几口,交媾时的吞食自然也就免了。

 眼看她表现出威胁的意味,塞萨尔却只把手探到她唇边,随着一阵噬咬和舔舐,她已经满口鲜血,脸颊也泛起红潮,甚至不自觉地摇起了尾巴,撕咬都化作吮吸和亲吻。他把手指取出的时候,她不仅眼睛眯起,嘴唇间也呵出阵阵血雾。

 “有体会到我们俩纠缠到难舍难分的感受吗,亲爱的?你看着就像条撒娇的小母狗。”

 “你的血里掺了毒药!”阿婕赫一下子又瞪大了眼睛,“我以前把你当成狗吃的时候完全不会这样!”

 “也许是因为我往门那边走了一趟吧。”塞萨尔说着直起腰来,甩掉手指上沾满的唾液,“许多年以后,总是你抓着我不放,用过我之后还不肯告诉我任何事。如今她能把小时候的自己留给我,我必须承认,我的情绪好了不少。”

 “她真是个混账,”阿婕赫说,“说到底,为什么我要为将来的自己偿还过错?”

 “可能在你身上因果的先后并不重要吧。”塞萨尔又拍拍她的脑袋,扯了扯她的耳朵,“不过别担心,我会把这段记忆带回去,用我们这段路弥补她空虚的往昔记忆。”

 “我唯一不希望的就是我顺应了初诞者的使命,她就这么接受了,说明她已经无药可救。”阿婕赫挥爪子拍掉他的手,“看到这片黑暗了吗?”她指向他和阿婕赫当年没能进去的黑暗,“这里面就是亚尔兰蒂拿走我的地方。”

 “你说是这里......?”塞萨尔扬起眉毛。这可真是了不起,塞萨尔确实没想到,阿婕赫竟然连这种儿时情绪都能掩藏起来,把他完完全全蒙在鼓里。所以,那时候他们不是在石棺材里缠绵,而是在她的婴儿房......

 难怪在那之后阿婕赫就不再寻找下一个石棺材了。坟墓和石棺材到处都是,她的婴儿房却只有一个。

 “那个时代诞生的初诞者都已经死绝了,”阿婕赫说,“因为它们存在的意义就是造出一批后代,抚养它们长大,最终成为一支可以独自繁衍生息的族群。然后它们就会衰朽死去,回归真神的怀抱。很小的时候,我依稀觉得这样其实没什么不好,但是菲瑞尔丝总说,人们不是为了他们被要求的命运而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