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看米拉瓦的咽喉和肩部,他确实没有喉结,脖子和骨节也都很纤细,但塞萨尔感觉不到他有前胸,或者说,他的前胸给人的触感就是男人的骨头。因此,他也很难判断米拉瓦究竟偏向那种性别。他最后能确认的部位他不适合触碰,所以这事现在也是个谜题。
菲瑞尔丝闻言陷入了迷思。“我听说早年的库纳人,”她道,“或者说最早的库纳人,它们其实没有性别。是母亲要求它们像其他种族一样繁衍生息,它们才开始两两走在一起,逐渐发生了改变。”
“你确定,亚尔兰蒂的妹妹?”米拉瓦眉毛蹙得更厉害了。
“反正古书是这么说的,你还要质问古书吗?”菲瑞尔丝反问说,抱住塞萨尔托着米拉瓦的一条胳膊,将他拉近过来——这动作似乎让年少的皇帝产生了跌落感,一下就把他脖子给勒紧了。
“在这个过程里,”她微笑着说,“有的库纳人变成了男性,有的库纳人变成了女性。虽然我也说不清它们谁来当男性谁来当女性有什么标准,不过我想,肯定是两个人里更有男性气质的变成了男性,相对来说更少的,就会变成女性。你要跟谁来比较呢,米拉瓦?你当然是跟亚尔兰蒂比较,对吧?这样你当然会变回你所希望的男性,不是吗?”
塞萨尔意识到菲瑞尔丝在调侃米拉瓦了,当然这位皇帝确实在菲瑞尔丝还小的时候带走了亚尔兰蒂,让她抑郁了好久,如今是要连本带利都还回去?他也只能默不作声。要论及恩怨,的确,这俩人之间也有恩怨,虽然不如他和塞弗拉这么疯狂又残酷,但也足够让人铭记一生了。
米拉瓦也不说话了,菲瑞尔丝拉着塞萨尔的左胳膊,他就把下颌搁到了他右肩膀上。很长一段时间,塞萨尔都能听到贴在耳畔的呼吸声和低语呢喃声,完全听不出他在说什么。
终于靠近了一队骑士,塞萨尔驻足观察,发现一大批人正沿着一口枯井往下——其实就是往墓室中走。他很惊讶,因为这口井就是那间挤满了畸变血肉的墓室入口。带队的法师打开井下外门的一刻,从墓室中透出了哀怨迷惘的喃喃声。
很多、很多种声音。
“残忆和你们那边的现实汇合了......”米拉瓦的喃喃低语带着呼吸扑在脸上,让他有些耳朵发痒,“这就是时间岔路?这些骑士活在我的时代,可是,挤满了墓室的受诅血肉分明是你们这些人种下的果。所以,所以......帝国的骑士们是被来自将来的诅咒毁灭了?”
“呃......你认真的?至少也有一千年了吧。”
“你还拿着圣父的信物。”米拉瓦扶着塞萨尔的肩膀往前挣扎了一点,“即使圣父深陷神代无法挣脱,但她总归有着神的一部分,那怕这一部分只是具死去的神尸,她也可以在特殊的环境里连结两个时代。这就像诸神,不是吗?理论上来说,诸神就是在同一时刻回应所有时代里所有信徒的所有祈祷。智者之墓的时间本就乱成一团,还有比它更适合的地方吗?”
塞萨尔叹口气,“有什么好消息可以说吗?老实说我也很累了,我不想考虑太多麻烦。”
“好消息是,你可以让帝国的骑士对抗这个时代的畸变血肉,老师,让他们给你开路。”
“用你的名义吗,我的好学生?用你的名义让他们用性命去开路,为我们争取时间?”
“这个时候,我希望你叫我陛下,我敬爱的老师。“
“好吧,我的陛下,你意下如何?“塞萨尔攥起他扶住自己肩膀的手,用他们这个时代的礼仪轻吻下他的手指尖。说出陛下这个词的时候,米拉瓦脸上竟然泛起了一股亢奋的晕红,连喉结都从颈部现出些许。不过等他睁开眼睛,看到自己微微发颤的手指尖,他不由得咽了下唾液,这喉结顿时又隐去了。
这可真是......难以形容,不过也不奇怪。仔细想来,谈论到帝国之事的时候,他的头一个学生阿尔蒂尼雅也是个不存在性别的当权者,换成这位还没当上皇帝就先见证了帝国崩溃的家伙,情绪一定会更极端。
“帝国的骑士会在残忆里为你开路,老师,”米拉瓦收敛情绪,“不仅如此,他们也许还会在残忆外的智者之墓为你的同伴开路。只要老米拉瓦和亚尔兰蒂的头还在他们手上,古老的骑士就会顺应召唤去开拓将来的路途。”
“一直送到终点?”
“我想,也只能送到终点了。”他说,“这些特殊的存在,他们只能在时间迷宫这样特殊的地方跨越时代存在。”
“其实迷宫本身不算是威胁,那些潜伏在暗处的野兽人才是。我仍然不知道它们带来了什么。历史上对思想瘟疫的描绘始终太模糊也太少了。”塞萨尔说。
“思想瘟疫是卡萨尔帝国的诅咒。”米拉瓦强调说,“是外来人的诅咒。是外来人带来了他们的疫病害死了我们。”
“其实我也是外来人。”塞萨尔只好说。
“像你这样的外来人只存在一个。”米拉瓦否认说,“卡萨尔帝国代表的外来人和你不一样。我如果从你这里得到了火与剑,我就会用它们来制裁那些带来了瘟疫的外来人。”
“制裁卡萨尔帝国?”他不禁右手用了点力,随后才意识到不对,把手指放松,“你认真的?好吧,你确实没有不认真的理由,但是我的第一个学生......”
米拉瓦不安地轻扭了下屁股,声音都有些发软,刚才有一瞬间几乎是轻声喘息了。那喘息暖呼呼呵在他耳朵上,让他耳朵都有些发酥,麻痒的感觉一直传到了胸口。
“学生?对,特别是你的第一个学生,我会让她知道事情究竟该怎么做。”说到底这里,他态度又坚决起来,“再说了,学生的争端又有什么不对?这就不是教导和求学的延续?她难道还以为自己独占了求学的身份就可以安然无恙了?这当然不可能!倘若把这一笔书写在王朝争端中,即使史书记录也会多一份韵味,后世也会因为这份争端把你的名字记得更清楚。就让她去复兴她破碎的帝国吧,结果会证明谁才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