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带着你刚记起的往事进入残忆。”吉拉洛说,“亚尔兰蒂就能得到这些她丢失的过去。”
塞萨尔点点头,“我猜她在我额头上点了一下,就是要唤醒它们。”
祭司点头,“借着你来追回她失去的一切。”
“因为她丢失了那些古老的记忆吗......”塞萨尔喃喃说,“少女亚尔兰蒂对我说,她接纳了那一切之后,她的母亲就失去了所有记忆,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老女人了。她继承了她母亲丢失的一切,变成了她的母亲、她的祖母、她的祖母的祖母,甚至是智者之墓由盛转衰的时代里某个古老的库纳人。”
“你的记忆,”吉拉洛说,“会成为她找回那些古老记忆的线索。谨慎对待吧,塞萨尔,那是个比我还要古老的东西。”
“要继续追溯残忆吗?”塞弗拉问他们。
“继续吧。”吉拉洛说,“我会在这里阖眼冥想,看住缝合的首级,探寻墓室的异动。如果有危险接近,不管来自他们的首级还是墓室本身,我都会中止残忆,唤醒你们。”
......
这次残忆的主人似乎是米拉瓦,看起来还是个大战场,似乎卡萨尔帝国现出獠牙之前,法兰帝国已经开始兴建土木,准备巩固自己的基业了,在那之后,战争的烈度却来到了另一个维度。
刚一进入残忆,迎接他们的不是沉思中的米拉瓦,而是古代森林中混乱的厮杀。所有人类和野兽人都在参天巨树的环绕中不断奔跑和死亡,用浓稠的血浆浸染着脚底盘踞的根系。
不同以往的是,塞萨尔发现他们每个人都在被迫扮演米拉瓦的骑士和士兵,换言之,就是有骑士指挥官在指挥他们和野兽人厮杀,残忆中的每个人和野兽人,也都能意识到他们的存在。
看起来米拉瓦也意识到了残忆的异变,没等他们提出意见,就把他们抓起来藏到了士兵队伍里。说实话,但凡有一丝选择的机会,塞萨尔都会要求米拉瓦把他们扔到贵胄的行列,但看起来米拉瓦没兴趣听他们的意见,把他们扔到人最多的地方就不再过问了。
他们一路驾马奔跑,穿过一大片尸横遍野的林地,折断后刺出皮肉的白骨就像枯枝败叶一样,铺出了一条指明方向的道路。路途中他们一直在承受匪夷所思的袭击,有幽魂一样的座狼人在林间阴影中闪现,还有食尸者的造物在山巅喷吐猩红的尸块,好在这支队伍有法师也有祭司,骑士们也都身经百战,受伤者不多,阵亡者也寥寥无几。
走到半途中,他们不时会看到本地人的尸体,发现被屠戮一空的法兰帝国据点。死者大多死状凄惨,但也不比塞萨尔在奥利丹见过的场面相差太多。他们连夜跨过这条危机四伏的林间路途,待到晨曦渐显,才抵达米拉瓦的军队大营。
因为这支队伍带来了珍贵的前线情报,米拉瓦邀请他们在大营里坐在靠近他的位置,换言之,这就是让他们靠近他的理由。塞弗拉他们在残忆里用餐时,塞萨尔假装享受食物,视线却落在米拉瓦和亚尔兰蒂身上。他本来想观察受蒙蔽的亚尔兰蒂在当年的表现,却发现米拉瓦盯着皇后,视线却没有焦距,眼中映出的仿佛不是坐在这里的亚尔兰蒂本身。
不是这里的亚尔兰蒂?
塞萨尔看到米拉瓦摇摇头,忽然站起身,绕着军营踱步起来,似乎想观察究竟是谁敢妨碍他追溯往事,却一无所获,看起来野兽人藏得比他们想象中都要深。踱步到最后,米拉瓦来到他们身侧。
“我所爱之人不在这里。”法兰帝国的皇帝凝视着远方的亚尔兰蒂,“我曾经想要挽留她,但......”
“后世已经不存在索莱尔的记录了,陛下。”塞萨尔试探着说。
“我曾像每个男孩一样对抚养我的人心怀爱慕,但那已经是儿时的追忆了。后来我爱着的比她更为古老也更为宏伟。我能窥见那种隐藏在历史背后的庄严。不过,你们这些人应该不会理解吧?”
塞萨尔需要绕很多个弯才能理解米拉瓦在说什么,——他觉得这人的骄傲已经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他看不上人类的女性,他想发生性关系的是文明和历史本身。当年隐藏在亚尔兰蒂背后的,在米拉瓦看来似乎就是文明和历史的象征。
“我只是爱着能陪我在火炉边上取暖的人,陛下。”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