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菲瑞尔丝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我怎么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东西叫怪物,那不是无知的农民才会说的话吗?”她嘀咕着说。她比塞萨尔还矮了一个脑袋,看着就像个小幽灵,躲在阴影里都没法看得见。
“对于一些本不该存在的东西,你可以用怪物这个说法。”亚尔兰蒂说。
“不该存在?”
“比如说,将来之物不应该在现今存在。”她轻声回答说。
“将来之物?”菲瑞尔丝很惊讶,睁大了眼睛,“是你找来的吗,怎么会有这种法术?我只在库纳人的神话传说里看过,真的有这种法术吗?”
“嘘。”亚尔兰蒂把纤长的食指按在自己嘴唇上,看菲瑞尔丝捂住嘴,她才点点头。“神话传说体现了一个族群最真实的生活状态。”她解释说,“就像故事里一样,我叫来了另一个时代的影子,让他陪在我身边,告诉我将来会发生什么事。这是个古老的法术,它确实存在。”
“就像做梦一样。”
“这会是我们共同的秘密,”她微笑着说,“所以你要小心一点,菲妮。别让别人知道,否则我就没法把它教给你了。”
“总和其他人说话的明明是你!”菲瑞尔丝抗议说,“我的塞弗拉快比我说的话还少了。她最近一直魂不守舍,一定是你把我们俩的话都说完了!”
“让她在你的卧室里躺一段时间吧。”亚尔兰蒂笑着说,好像这事和她无关似的,“也许只是萨苏莱人不适应我们的生活环境而已。”
“好吧,”菲瑞尔丝说着看向塞萨尔,她倒是很容易说服,“那他又是谁?”
“塞萨尔。”
“为什么叫他这个名字?”她又开始小声抗议了,“我们明明说好的,如果从多头蛇肚子里取出来的人是男孩,就叫他塞萨尔,如果是女孩,就叫她塞弗拉。我觉得这两个名字都属于她一个人......”
“我知道。但你不觉得他们俩很像吗?就像是双胞胎一样。”
菲瑞尔丝似乎想凑过来看他,但又很怕生,不敢接近。她抓住亚尔兰蒂的礼服,拿她姐姐当掩护往他这边小心地看了一眼,仿佛在隔着门缝窥视似的。“确实很像,”她说,“塞弗拉是看起来像男孩的女孩,他就是看起来像女孩的男孩。真是不可思议。他们俩长大也会这样吗?就像库纳人一样?”
“那可不一定。”亚尔兰蒂斜睨了塞萨尔一眼,“也许会是个状如野兽的家伙呢,不仅相貌粗犷,身体也结实得过头。说到底,不是每个小孩都会长成人们希望的样子。决定这事的不仅是先天的影响,还有后天的生活环境。如果他生活在疯狂和恐怖之中,得到这样的结果也不奇怪。”
“这也是那团黑暗告诉你的秘密吗?”
“那团黑暗告诉我说,你会成为一个伟大的法师,菲妮。”
......
“你被过去的时代抓住了。”吉拉洛说。
塞萨尔勉强在篝火旁支起身。他盯着阴燃的火焰发了一阵呆,才意识到刚才经历的不是残忆,是少女亚尔兰蒂在她的时代沟通了将来的生灵,沟通的恰好还是这一刻的他自己。她从当时十三四岁的男孩塞萨尔身上唤出了千年以后的塞萨尔,问了他一系列将来之事。
经历过缔造了索莱尔的环形时间后,类似的事情他已经不难理解了,可是,亚尔兰蒂用在他身上的法术不止如此。
塞萨尔认为,自己是在二十多岁的时候以灵魂来到了这个世界。他不仅作为萨苏莱人出生,还丢失了记忆和人格,连本身得性别都改变了,但这一切对于亚尔兰蒂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伪装。
毕竟,血肉只是灵魂的影子。
亚尔兰蒂切开了塞萨尔的灵魂,追溯了他的往事,从一个占据主体的女性意识中切出了那个掩埋在灰尘中的男性意识,然后追溯出了他本来的面目。不仅如此,她还用他的灵魂凭空塑造出了血肉,把他当成奴仆带在自己身边。
虽然当时她和他日夜缠绵,亲吻和探索了彼此的身体,堪称是亲密无间,但是,塞萨尔知道,她只是捏出了一个满足自己渴念的小公狗而已。
换言之,亚尔兰蒂不是在和爱人缠绵,是在和一条拴着链子的狗缠绵,铁链的末端就握在她手中。米拉瓦来到城堡的时候,被切下脑袋献出去的,说不定就是塞萨尔自己。
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他是在那一年就死了,还是肉体消亡,灵魂却被她带在身边?这还要看进一步的追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