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马 作品

第四百一十五章 蜘蛛茧和男孩女孩

 亚尔兰蒂盯着他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摇了摇头。

 “讨论情爱之事的时候,仆人不需要知道主人的所知所想。”她说,“不过,我可以破例说一句。虽然我在这个时代的爱人是米拉瓦,但神选者身上笼罩着危险的迷雾。命运叵测,许多年后,你也许会是条后路。”

 “我只是个仆人,大人,您要是把我当成后路......”

 “以后你会知道的。”亚尔兰蒂并不在意地说,“夜幕已经降临,握住我的手,塞弗拉。这段时间的午后和夜晚,你会和我融化在欢愉中。”

 塞萨尔觉得自己神志恍惚。他觉得这对话实在是异想天开,不像是真的。他尝试辩驳:“我是菲瑞尔丝大人的女仆,而且,我不想被砍下头颅送到米拉瓦面前。”

 “血肉只是灵魂的影子,既然你对我怀有渴望,我从你身上引出不同的性征就轻而易举。至于死亡,你放心好了,塞弗拉一定会留在菲瑞尔丝身边。快过来,既然美好的梦境能让人更加欢悦,你又何必抗拒?”

 那死的会是谁?

 还没等他发问,亚尔兰蒂已经伸手点在他额头,刹那间,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血肉都在渴望她的爱怜。这种感觉蕴含着恐怖,来的诡异且莫名,宛如死亡一般。

 她雪白的长发如同窗外飘雪,在他身周各处飘拂,逐渐遮蔽了他的视野、笼罩了他的身躯。她的脸颊在这飘雪中看着更稚嫩了,深蓝色的眼眸却蕴含着古老,显得越发诡异。

 他被那飘雪般的发丝托至半空中,感觉自己像是落进蜘蛛网的猎物。他分不清她身上究竟是薄如蝉翼的白袍,还是编织成衣衫的发丝。她匀称的身体在层层飘雪中浮现时,就像妖精在蜘蛛之梦中显现了一样。他头晕目眩了,他感到纤长的手指捧起他的下颌,感到微笑的脸颊在他上方观察自己,看到饱满洁白的胸脯将他拥入怀中。

 她身上有一股香味,让人意识朦胧,好像坠入梦中。那张脸上藏着的是什么?是怜悯世人的爱意,是永恒不变的狂热,还是晦涩难懂的古老?她的形象太多,又像是母亲,又像是姐妹,又像是爱人,但正因如此,塞萨尔觉得她根本没有形象。

 亚尔兰蒂带着微笑吻了他,他感觉那吻带着一股寒气,就像死亡的预兆一样流进了他的心田。

 那天晚上,塞萨尔本来就破碎不堪的记忆和印象变得更模糊了,感觉就像好不容易拼出一小部分的拼图给人打乱了,不仅如此,还弄丢了很多块。风声在窗外呼啸,年轻的少女慵懒地靠在床头,一边抚摸着她熟睡中的妹妹的头发,一边在解开像蜘蛛茧一样缠绕着他身躯的白发。他低下头,看到自己微微隆起的胸脯消失了,两腿间有什么东西低垂着。

 “一个年少的女孩变成了一个年少的男孩。”一抹微笑绽放在亚尔兰蒂嘴边,“你会觉得不可思议吗?但这和我无关,是你的灵魂改变了你的躯壳。”

 “如果学派看到我变成这样,他们会杀了我。”塞萨尔说。

 “等到夜晚过去,你就会变回那个沉默寡言的女孩。”

 “我到底是什么?”他问道,“你又到底是什么?”

 “这个提问真是奇妙,不过我要先深入接触你才能回答。来吧,到我身边来,你该不是想一直站在床边吧?你板着脸好像没有爱和渴望似的,但那是你的另一部分。你的这一部分渴望我,不是吗?”

 “您也只有十多岁,尚未经历情爱之事,您应该找一个更加成熟......”

 她眯起那对有着雪白睫毛的眼睛:“事实上,是我生下了我自己和我的妹妹菲瑞尔丝,亲爱的。如果你意识到你在面对什么人,你甚至可以叫我夫人。”

 “不,你和你母亲的神态不一样,那些......那些我说不清是什么的东西,它没有完全改变你,它只是让你通晓了往昔。”

 “这话可真是让我开心。”亚尔兰蒂说,握着他的手在她身边坐下,她比他高了半个头,“既然你恭维说我还是个少女,年少的男孩和女孩满足彼此不是合情合理?你可以在帝国的皇后还小的时候占有她,想到这件事,难道你不会感到一种阴暗的快慰?”

 “你的话里有太多教唆和引诱了。”塞萨尔说。

 “是吗?教唆和引诱吗?真是个好说法。”她靠了过来,仿佛要通过他的眼睛看到他的灵魂。她的眉睫和她身上的衣物是一个颜色,皮肤也白皙得惊人,因此她的蓝眼睛异常让人瞩目,变化多端,一会儿如贵妇般高傲地俯瞰,一会儿微微眯起,一会儿睫毛忽闪,一会儿含笑靠近,一会儿又现出楚楚可怜的失落神采。

 现在,亚尔兰蒂的眼睛又在他脸颊一指近的地方睁大,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带着少女似的好奇。

 塞萨尔认为她眼睛里的色彩太多了,已经不再是人类的范畴了。这是种是不现实的梦幻,是迷惑人心的假象。最离奇之处在于,她眼中变化多端的色彩,每一种都不是扮出的假象,而是她曾经成为过的另一个人,其中就有她的母亲。

 在某种古老的存在改变了载体之后,亚尔兰蒂就变成了她自己的母亲,她的母亲却变成了一个记忆缺失的浑浑噩噩的老女人。

 这事情的恐怖之处已经不止是爱情的变化了。

 亚尔兰蒂似乎很欣赏他的思考和他的戒备,她一边抚摸着他的脸颊,一边观察他的眼睛,看到最后竟然笑出了声。然后她又俯身吻他,这是个缠绵的湿吻,他感觉嘴唇发麻,舌头酸涩,她的触碰仿佛带着让人麻痹的毒刺。

 等到他们嘴唇分开,她咂了咂嘴,好似在回味他的味道。“缺点了东西,”她说,“虽然你是迄今为止最有新鲜感的,但你还是缺了点东西,究竟是什么呢?是因为你把一切都忘掉了?”

 “我在尽我所能拼凑那些破碎的记忆,我不知道我是谁。”

 “太慢了,而且你丢掉的也太多了。”她说着侧过身,把圆润的胸脯贴在他肩上,“到你诅咒缠身的那一刻,你也不可能拼好你残缺不全的记忆。”她握住那只小鸟儿,放在手中逗弄。“不如让我提前送你去死吧,你觉得怎样?”她对他耳语,“没有希望的人生不值得过,与其白费力气,还不如提前为来生做点准备,就这么决定了,可以吗?菲瑞尔丝一定会为你找到最好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