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意义上,其实我也在追随你的脚步。”塞萨尔对她说,“我们认为你是最后一个拜访过智者之墓的人。在你之后,智者之墓的一切也都在后世遗失了。我们跟着一个库纳人的残忆过来,借他之口,我才了解了它的往事,了解到你曾经来过智者之墓。”
“世界的变化真是夸张。”菲瑞尔丝喃喃说,“这么多事情都被遗忘了......就像从来都没发生过一样。”
“你对智者之墓有什么了解?我看你很在乎那张地图。”
她点点头,“你知不知道有个说法?生下一个孩子的是母亲,但在孩子逐渐长大的过程中,养育他的人,会从他的母亲逐渐变成这个世界。每时每刻,世界都会从他身上取走一些东西,同时留下另一些东西。那些被取走的会成为残忆,那些留下的,会逐渐取代母亲给他的一切,最终让他成为这个世界本身。”
“这是个比喻,还是个描述?”
“不是比喻,是描述,是事实。”菲瑞尔丝对他竖起食指,“世界并非毫无知觉,世界会取走人身上的东西,会记住人们的存在和人们遭受的苦难。你如今看到的我,其实就是这个世界从菲瑞尔丝身上取走的过去。”
塞萨尔抚摸着她的脸颊,“所以在这里回应我的,其实不是菲瑞尔丝,是这个世界记住的菲瑞尔丝。那我其实是在和这个世界缠绵吗?真是奇妙,这个理论和智者之墓的关系是什么?”
菲瑞尔丝笑了,眯着眼睛拿脸颊蹭他的手,就像小猫一样。她用温软的小手抓着他的手背,抚摸之间,让他心中感到一阵满足。
“智者最初的探索,就是探索这个并非毫无知觉的世界。”她靠在他怀中,往他的手心里轻声呵气,“先民认为,世界一分为二,撕裂成现实和荒原,深渊就是在那时现出的伤痕,其中蕴含着莫大的黑暗和虚无。而智者认为,这道伤痕可以让人看到世界表皮之下的真知,洞悉那些被遮掩的知识。”
“具体是什么?我是说,被遮掩的知识。”
她侧仰起脸,看着他,说:“了解它为何毫无知觉、了解它为何会取走人身上的东西、了解它为何会记住人们的存在却不回应人们遭受的苦难。智者在深渊边缘待了很久很久,之后他有所领悟,就来到这个地方,用他的法术开辟了一道伤痕,供人探索那些被遮掩的知识。”
塞萨尔意识到,被遮掩的知识最初是指世界表皮之下的未知。被遮掩,这个说法不是比喻,是说真知当真就隐藏在世界的表皮之下。所谓的第三视野、荒原深处秩序破碎的场所、还有深渊中的黑暗和虚无,它们其实都是穿透世界表皮的途径,只是程度各不相同罢了。
“按你这么说,智者之墓其实是一个人为的深渊?”他问道。
她轻轻摇头,“后世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在过去,它不是深渊,只是一道小小的伤痕。智者借着这道伤痕筑起伟大的圣所,供人往来朝拜。所以,这里既不恐怖,也不黑暗虚无。后世的库纳人一直都在这个圣所交谈和冥想,研究那些被遮掩的知识。”
“我过来的时候,它已经和深渊区别不大了。”塞萨尔指出,“深渊的潮汐就像沙滩上的海潮一样在这地方涨落。”
听到这话,菲瑞尔丝看着有些惆怅。她往他怀里缩了缩。“怎么说呢?”她低声说,“和后世苦苦探索荒原的法兰人不一样,库纳人可以在智者之墓轻易洞悉世界表皮之下的知识。我们要前往荒原深处才能做到的事情,他们在智者之墓待一会儿就可以参透和领悟。因为时间在这地方结绕成环,他们可以想待多久就待多久,出去的时候却只过了一个瞬间。”
“和我现在的处境挺像。”塞萨尔说,“但我这边要危险得多,有很多无法预计的事情在威胁我们的路途和行动。”
菲瑞尔丝抬起头来看他,那种疑问的目光像是要探询出个究竟来。“你在荒原和智者之墓待了这么久,都在做什么?有领悟和参透什么秘密吗?”
“我在寻找和亲吻每一个年纪的菲瑞尔丝。”
“你这家伙可真是......”
“我说的可是真话。”塞萨尔低下头,和她白皙可人的鼻尖相触,抵得它往上弯弯翘起。刚才只是绘满了蓝色符文的无形之物还好,现在他们俩面对面视线相对,塞萨尔带着微笑合拢眼帘,她却眼睛都不敢眨,脸红成了一片,张嘴想要吻他,却又不好意思靠近。“这是最重要的目的,”他轻声说,把额头也和她贴在一起,鼻尖贴着她的鼻尖轻轻摩挲,“你一定要相信我。不管是在哪段残忆中,我做的第一件事情都是先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