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如其来的长篇大论让塞萨尔愣了一下,“不,我是说荒原......”
“至于荒原,是因为戴安娜说时间的流逝在此并不确定。她声称倘若时机恰当,她可以在现实的一夜之间阅尽这个图书馆里每一个分类的每一本书。我想知道她所言是真是假,就接受提议擅闯了你们的居所,虽然现实过去了不久,但从主观时间的流逝来看,她已经在我的梦里看了一年多各类书籍了。”
“真的吗?”他勉强接了一句。
塞萨尔脑子都还没转过来,或者说,他还在思索她话里的含义,她就继续起了自己的长篇大论。
“看起来你仍然完好,”米拉修士说,“戴安娜一定会很高兴,我也会为你感到高兴,塞萨尔。索多里斯的市政官宅邸原本是个欲望之地,如今已经成了一处分享知识和真理的场所。我希望类似的场所越多越好,因为,我至今也还记得自己最初浏览古老文献的喜悦。那时候我才七岁,刚成为图书馆主人的助手。你要知道,我从助手到管理者花了很多年,只可惜,那处图书馆已经随着我们本来的土地沉进了大海。”
他在把握住了关键词句:“你是最初漂洋过海的一批人?”
“自然如此,我的师傅就是那位未能长成的真龙。当时他叫扎武隆,看起来只是个年迈的老人,但那位老人在我还出生的时候就是老人,在我已经长大了之后,他还是一样的老人。一年年时间零零落落地过去,我觉得他好像永远都不会死,但我并不是很在乎他的秘密,我把时间都用在了读书上——估计没有其他人像我这样读书,因为我认识的所有人后来都当了各地的领袖人物,一些甚至发起了影响广泛的社会活动。”
塞萨尔勉强维持礼貌的微笑。他觉得,她无休无止的絮絮叨叨不应该出现在她身上,应该出现在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奶奶身上。他浅呼了口气,按捺住情绪,这才说道:“我不是你的孙儿,米拉修士,我们可否把事情说得更加简单明了一些?”
“更明了一些吗......更明了的话,为了让自己的记忆永不失落,我为自己制订了一个研读计划,用法术配合我的阅读把一切晦涩难懂的知识都收录进我的灵魂。我看了一本又一本,从知识的黎明时期一直读到现在。最后,我把我能看的都看完了,才发现扎武隆不见了,他似乎是培养了一批在外界造成了巨大祸患的学徒,然后自己就消失了,把图书馆也抛弃了。在所有人里,只有我一无所成,只是在历史的无声处看着无穷无尽的书本和知识。”
“不,我说的简单明了是......你能理解什么是简单明了吗,米拉修士?”
“真是了不起的经历啊,米拉大人。”纸偶在修士身后喃喃自语,塞萨尔闻言不由侧目。他很怀疑纸偶们听她的故事听了多少次,是否听到耳朵已经起了茧子。也许纸偶们不管听多少次,都会用同样的话来回应她。
这是否该算是孤寡老人的陌路?——把后人捏成纸偶,对着他们絮絮叨叨,然后得到始终是赞许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