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萨尔稍稍皱眉:“那些跟在大贵族身后嚣张跋扈的小贵族?”
“你有什么疑问吗?”
“这么说,我们遇见不久的时候你态度看起来很恶劣,却没恶劣到底,其实是因为恶劣的事情都由你以前的走狗跟班代劳了,你自己拉不下脸去做?”
“你别说的好像都是我的错一样,塞萨尔,当时把那个骑士侮辱到狂怒不止,又把他抓着扔出去的不也是你?我只是在旁边看着而已。”
塞萨尔回忆起了在乌比诺大公宅邸发生的事情。他以戴安娜而非他自己的视野做推断,然后才发现,自己当时很符合大贵族走狗的定义。在民间传诵的贵族样板戏中,大贵族本人只需随口吩咐一句,恶劣的事情就会由他们的走狗叫嚣动手,仔细琢磨起来,和她在会议上专心看书的情景简直一模一样。
若把视野换成那名年轻的骑士,他还要更加可恨,一个满腔热血的骑士外出征战,拿着累累战功返回王都安格兰,期待和自己往日仰慕的梦中人重逢。结果等骑士回乡,却发现大公的女儿身边纠缠着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打听了一下,也就是个边远贵族,怎么想都是仗着大公侍臣的名义就黏住他女儿不放的苍蝇。
“真是糟糕。”塞萨尔啧了一声,“听你当面点出来,我感觉更糟糕了。”
她笑了,“别这么敏感,塞萨尔,当时的会议你才是焦点,这只是个试探的工具罢了。”
“那你能给自己的走狗一些鼓励吗?”
“我可不知道走狗跟班还需要鼓励。”
“这活薪水太少了,我都快干不下去了,大小姐。”塞萨尔说,伸手轻触她的脸颊,慢慢抚摸,从腮部摸向她的耳朵,轻轻捏着那片玲珑的耳垂,轻柔的像是在抚摸一块脆弱的丝绸。然后是她柔滑的嘴唇,从她的唇角到略微翘起的上唇中心,再到她另一侧唇角。
“那我就得把你对我的冒犯告诉所有人了。”
戴安娜低声说道。她轻呼了口气,拂过他的指尖,随后握住他这只手,覆在自己侧脸上,这时她已经阖上了眼睛。她的手纤巧而温暖,脸颊更是像天鹅绒一样柔软,手掌在她脸上轻抚的感觉难以形容,他才更想闭眼去体会。他可以一直触碰到自己沉沉睡去为止。
“也包括乌比诺叔叔吗?”他问道。
她睁开一只眼睛,“你试试?”
“我会等到你父亲得看我的脸色行事了再把这事告诉他。”
“你可真会说话。”
......
塞萨尔深吸一口气,本想迎着拂面的晚风迈出马车,却给扑面而来的煤烟和屎尿味冲了个够呛。他一屁股坐回去,咳嗽不停,靠在狗子怀里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他深刻意识到,他们所在的位置已经不是郊野,而是距离古拉尔要塞一步之遥的索多里斯,——奥利丹西南方规模最大的矿业城镇了。
病愈之后的初次行走不是在林间漫步,而是勘察满地屎尿的街道,想到这事,塞萨尔就想瘫回营帐装死,把事情全都推给别人。他舒缓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强忍着不适迈出马车,这回他不仅闻到了煤烟和屎尿味,还有刺鼻的腐烂气味。很明显,腐烂的不是食物,是逃到索多里斯之后饿死在街头的行乞者和难民。
夜色逐渐笼罩天幕,整个索多里斯都笼罩着潮湿窒闷的浓雾,也进一步加剧了恶味的扩散。塞萨尔仔细检查了狗子的佩剑和火枪,然后才来到队列前方。他没检查自己的,因为最近他都不想亲自挥剑了。战争以外的小规模作战他觉得无貌者更适合,无论使火枪也好,用剑也罢,只要他还把自己当成人类,他就必定胜不过他身旁看起来很娇弱的家伙。
就连戴安娜也要在法师对抗里借她之手杀死希赛学派的苏提克,其它小规模对抗,她自然更加信手拈来。
既然纳乌佐格临走前明确告诫他们,说古拉尔要塞充斥着恶意,需要一场血腥的镇压才能落脚,塞萨尔自然会做好万全的准备。在此之前,他会先把索多里斯收拾掉,给他的军队充当临时驻地和修整场所,然后他才会进发要塞,确保一举处理掉要塞内的一切威胁和不安。
那些小妖精他已经当斥候派了出去,考虑到这点,索多里斯大概率也有来自古拉尔要塞的视线。若能让无貌者跟在他身旁逮住几个,他就能得到更多古拉尔要塞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