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战仍在继续,塞萨尔已经无心去关注其它任何事,也无心去关注其它任何东西。他的盔甲在破碎,血肉亦在失去形体,喘息随着每一次勉力挣扎变得越来越剧烈。他似乎已经到了深坑边缘,周遭都是倾斜的房屋,但那些房屋很快就坍塌崩解,融入到遍布整个城镇的尘云中。
他逐渐放弃了思考,饥渴和狂怒席卷过他的思维带他发出阵阵嗥叫。死亡的恐惧,伤痛的快感,持续不断的交战和回击。这是多种感官欲望的混合,令人皮肤刺痛,血肉发烫,整个身体都随着挥剑的动作阵阵抽搐。
塞萨尔用巨剑劈砍,用利爪撕扯,用尖牙啃咬,用浑身破碎又重组的阴影拉拽它的蹄子,击伤它的身躯。他一次次避开致命的伤势,一次次击伤它的身体,迫使它审视现状。但那孽物的行动丝毫不受它粗浅的伤势影响,犄角也总是无视任何阻碍,越来越频繁地撞烂了他的身躯。
他嘶声退开,调匀气息,甩掉满地被踏碎的血眼珠,甩开他身上四分五裂失去活性的大片阴影。
“把你的血肉交给我,”孽物低声吼叫,“掩埋在符文下的道途有何意义?不如让它在更合适的灵魂中成就伟业。”它举起遍布鬃毛的双手,握紧粗壮的手指,健硕的臂膀上肌腱根根竖立,如同虬结的树根。塞萨尔这才注意到它的手臂上、身上本就遍布伤痕,但未曾流出鲜血,只是萦绕着晦暗的迷雾。它的吼叫越发低沉,“这只手臂的伤痕需要你来为我愈合......我可以把你一点点塞进去,就像涂抹药膏一样......”
塞萨尔根本不理解它在说什么,但它站立不动发出噪音,已经给了他难得的机会。他跨步向前,高举巨剑,先是击碎地面的猛力突刺,然后迅速转身,劈向背后。它侧身撞出,竟用犄角抵着他手中巨剑,从剑尖撞到剑柄,把整把剑都撞得粉碎,发出雷鸣般的巨响。
这不仅是力量和生命的比拼,也是对打破局面的探索。它身负无法愈合的旧伤势,但它的经验更老道,洞察也更敏锐,在他用本能抵抗的时候已经找到了让他失去依仗的法子。
塞萨尔看到手中巨剑破碎,只余一把残缺不全的剑柄,几乎想抓住那个希赛学派的法师拧着他的头,要他再给自己弄来一把。说时迟那时快,趁着他手中利刃破碎,它身躯一顿,头颅往下,冲撞尾随而至,带着势不可挡的磅礴巨力穿透了他的腰,紧接着就犄角上扬,要把他的整个上半身都撞得稀烂。
凭着腰侧符文盔甲破碎时产生的反震,塞萨尔勉强保住自己,奋力往后一跃将其堪堪避开。
他身上的盔甲几乎要变成背心和破烂的腿甲了,他伤口里的阴影也蠕动得越来越缓慢,难以重组他破碎的身躯了。强烈的疲惫感笼罩着他,主观时间依然缓慢无比,伤口却越来越沉重,难以再维系他的行动。
塞萨尔被逼着往后退去,又是一次剧烈的冲撞让他失去了下半身,仅余上身的躯体在地上缓缓蠕动。他的手爪陷入地面,抓着大片污血、碎石和焦炭残渣,他觉得周遭的声响变得越来越低落,他和世间万物的界限都变得模糊了。什么东西充满了他,推动他往外延伸,让他想起萨加洛斯的修士濒死时充满身躯的道途气息。